黄旭那头很安静, 时不时伴着农村乡下、深夜里某种动物的叫声和蝉鸣。
黄旭最后说:“大炮兄弟,v团吉他手的位置就交给你了。好好干。”
黄旭这番话让他想起之前加入的那个乐队,黑色心脏。
虽然他不愿意回想霁州发生的一切,但是这个乐队、以及乐队里所有队员,确实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他,影响着他对“乐队”这个词的看法。
黑色心脏队长把“七”这个数字分给他的时候,边调音边说:“这是我们乐队习俗,每人一个号,算是……一种传承。”
当下一任队友背起琴,从指尖流泻出来的旋律,可能就是某位已经离队的前队友谱的曲。
——总会有人带着已离开的人的信念,继续站在台上。
陆延任由手机屏幕自己暗下去,深深呼出一口气,然后闭上眼。
陆延这一觉睡得很沉,中午睁眼醒过来,发现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在他脸上,眼前是一片模糊的光晕,他缓了会儿才起身洗漱。
牙刷到一半想起来昨天晾在天台上的衣服还没收,于是当他叼着牙刷,眯着眼拉开门,正好看到肖珩那屋门也开着。
那扇门正对着他,肖珩衬衫袖口折上去几折,地上铺着些散乱的零件。
陆延走过去,蹲下身去看那堆东西:“你这什么。”
肖珩刚把这堆东西从电脑城拎回来,他伸手拿起一样离陆延最近的,说:“主板。”
说完又拿起另一样。
“显卡。”
“……”
“内存条。”
看不懂。
这都什么跟什么。
陆延刚这样想,肖珩就把手里那样东西放下,“啧”了一声说:“说了你也不懂。”
“就你厉害,你牛,”陆延嘴里还叼着牙刷,嘴里含糊不清,“你要自己装电脑?”
陆延对电脑这块了解不深,自学编曲软件那会儿是他在电脑操作这方面的巅峰时期,不然他也不能把他那台电脑用成那样,他又问:“你们厉害的人,对电脑要求比较高?”
肖珩:“不是。”
陆延听到蹲在他边上那位大少爷嘴里吐出四个字:“因为便宜。”
“……”
这理由也太真实了。
等陆延从天台上收完衣服,简单收拾一番锁上门准备出去,肖珩还在装主机。
酒吧老板前一阵找他,他一直没时间去,今天正好有空,打算过去看看。
陆延走之前,看了眼肖珩身后那间屋子,发现从刚来到现在,这人空到不行的房间里总算多出几样东西。
酒吧还是老样子,由于是白天,酒吧处于暂时停业状态。只有孙钳一个人倚在吧台边上喝酒,其他人都在清扫卫生。
“来了,”孙钳放下手里的酒杯,勾着陆延的肩说,“你先帮我看看那个调音台,上回演出调完音之后总觉得不太对。”
陆延:“行。”
舞台并不高,他直接踩着底下那块垫子就能翻上去。
孙钳站在底下问:“怎么样?”
陆延检查完话筒线说:“应该是线路接触不好。”
孙钳:“谁问你这个——我是问你,你怎么样?”
孙钳虽然找陆延的时候都说的是出来喝酒,但两人都清楚,男人之间喝酒就等于是联络感情。孙钳是真放心不下这支在他酒吧驻唱三年多的乐队,想借着这次机会给陆延介绍介绍工作。
陆延把线路重新接好,然后靠着调音台去看台下。
“挺好的,”他看着台下那片能容纳两三百人的小区域说,“刚找着名吉他手。”
孙钳着实没料到陆延居然还在找人:“找着人了?”
“嗯。”
孙钳愣住。
他直到现在才开始重新审视陆延当初电话里说的那句“永不妥协”。
“好好好,”孙钳回过神,在台下激动地左右踱步,最后猛地一拍手说:“这舞台我给你们留着,我等着你们v团杀回来!”
杀回去。
陆延心说,他们团下一任贝斯手连影子都还看不着。
陆延没在酒吧多逗留,等他回去,对面那间屋子的门已经关上了。
陆延站在楼道里掏钥匙,推开门打算练会儿琴,然后继续直播事业。但他在屋里晃了一圈找手机充电器,找半天没找着,却这经过电脑桌边时,发现桌上摆着一台崭新的电子合成器。
odx。
他原来用的是一台二手合成器,音色普通,几年用下来本来早该淘汰。桌上这台合成器价格不只是翻几倍那么简单,比他原来那台后面还多个零。
陆延对着那台合成器愣了好半天。
想来想去,能进出他房间的也只有一个人。
陆延找到充电器之后,插上电,给肖珩拨过去一通电话,电话两秒就被接起。
“你进我屋了?”陆延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