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剑锋掠过,擦着刺耳的尖叫,一道骇人的伤口从撕开的胸甲上迸出血花。尸体倒下,李文书来不及擦拭脸上的血迹,那边盔甲哐哐的抖动声,伴随着撕裂空气的喊杀声,如潮涌般冲过来。
“小——”
心字尚未说出口,对面涌上墙头的禁军已经碾压过来,李文书张开口,吐出一个小字,在视线中,还在与一名禁军放对的江湖人,便是被数刀齐齐看过来,当场剁死在地上。他记得这个人是个瘸子,武功也是厉害的,当初他便觉得自己这边的人武功大多都是武林中人,个个要比一群当兵的厉害,可当战场在那一瞬间打开,兵锋犹如洪流翻滚、席卷过来时,以前不清楚武林人那么多、武功厉害的也不少,可为什么依旧被朝廷压着打的问题。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也体会到了。
其实不光是他一个人体会到了,留下来助拳守城的江湖人此刻心里也是多有懊悔,战火席卷而来时,原本做好大杀一场的人,却是显得措手不及,大军团的作战,凌厉的气势在登城的第一瞬间,便是有人被杀,紧跟着如同蚁穴蔓延冲出的蝼蚁,黑压压的往城头爬上来,密密麻麻刀枪挥过、砍过,人一多就开始混乱了。
无论是武林人的死亡还是永乐朝士兵的死亡,在慢慢扩大时,恐惧会传染扩大,波及到的不只是一两个人,而是见证了死亡的所有人……那一刻,战场中,便是真正的生与死,铁与血的画轴。
“不能退,挡住他们。”
北门的形式和惨烈比之另外两门要严峻许多,童贯的中军大多是禁军中的精锐,其中便有去年参与过剿灭梁山后活下来的三万多劲卒。而在此时,厉天闰的执法队和他麾下的嫡系也都增援到了北门。
上了城墙,他带着人手奔袭而来,踩过鲜血侵染的地面,轰然压了过去,带头直接撞进了原本刚刚站稳脚跟的禁军,残肢、脏器、盔甲的碎片陡然间在那一瞬间爆开,他身后的嫡系亲兵一个个接踵而至的撞了进去惨烈的厮杀,试图将阵线弹压回到墙垛便上,或者把对方直接赶下城墙。
“把他们推下去——”
厉天闰怒喝着,挥刀劈开一个禁军士兵,连头带肩砍成了两段,他转头看向有些恍惚的李文书,暗啐一口,在沸腾的人潮中,拔腿飞奔过去,出刀一挥,带着呼啸的声音,劈在对方的右侧。
噗的一下,刀口过处,一个准备挺枪刺来的禁军士兵,脖子顿时断开,脑袋咕噜一下往下掉着,却是连着还未断掉的皮,挂在胸前晃了晃,尸体栽倒在地。
“干什么——”厉天闰血红的眸子瞪着他。
李文书恍惚了一下,“什么?”
“把他们推下——”
厉天闰再次举刀扑入了战团,他身后恍惚的年轻人此刻终于回过神来,颤抖着,深呼吸着,视线中渐渐染起了血色,咬着牙关使劲将胸腔中的那口气喊了出来,“把他们推下去——杀了他们!”
剑锋挥起,他那门派中的什么剑招剑势此刻,被他丢开了,剩下的只是野蛮的厮杀。
晨光之下,死亡和锐变交织着,发酵着,刀光与血浪般扑了过去。
………………
城下,童贯坐在帅台上,面无表情的的看着城头的厮杀,不断死亡的生命。他脸上其实微微有些颤动,饶是见惯了战场上的血肉横飞,可再次见到终归心里有些发毛。
良久,他站起身招来令旗使,沉声道:“吩咐下去,让他们撤回来。”
今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攻城只是其次而已,他要的就是把对方的气势提起来,然后再慢慢磨掉,那样就永远也再提不起来了。
回到帅帐,他看着地图,地图上标注却是北方幽燕的地名……看着许久的出神。
……………
日头渐隆,攻城的禁军终于退了下去。李文书往日一尘不染的白色衣袍此时半身染血,一丝不苟的发髻被打散,凌乱的披下来,他浑身乏力到了颤抖的地步,坐到地上休息着。随即一个身如铁塔般的汉子走过来,丢过一个馒头让他吃下去,然后也跟着一屁股坐到他身旁,手里同样也拿着一块馒头,沾着人血,两三下便吃进了肚子。
“快吃了它,谁也不清楚朝廷什么时候又打过来。”那汉子便是厉天闰,现下没了刚刚那股凶戾的气息,倒是显得比较平易近人。
“战场上不要乱想事情…要丢命的。”
“怎么不吃?不要嫌上面脏…要知道肚子饿到了极点……就是人骨头也会被嚼碎吞下去,你没试过吧?”
厉天闰盯着他,脸上的血污伴随笑容,有点阴森。“当年大旱,我和天佑便是那样活下来的,我们把能吃的都吃过了,杀人夺粮,后来变成了杀人吃肉,爹娘死了,我们便把爹娘也吃了,最后妹妹不吃,饿死了,我们也把给妹妹吃了。”
“那种饥饿,你没试过的……”
他说着话,眼神越来越凶戾,“当初大旱,官仓里全是粮食啊,只要开仓放一点熬成稀粥,我爹娘不会死、我妹妹也不会死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