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场野外戏,没有人去看她,也没有人去扶她,她半个身子都在泥里,半天才一瘸一拐地爬起来。
她缩在树下,抱着肩膀痛苦起来,沈无漾站在旁边看着她,跟她说:“姐姐啊,你赶紧走吧,你和这地方真八字不合。”
可惜沈无漾说话她听不见,旁边男人说话她倒是听见了。
“你怎么了?还好吗?”
沈无漾跟着冯筠的视线一起望过去,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鼓风机小哥。
鼓风机小哥比沈无漾见到的时候要有活力得多,他戴着一顶画家帽,头发微微卷曲着,看起来就像一个年轻的艺术家。
他举着一把黑伞,如同一个救世主从天而降,温柔地拍拍冯筠的肩膀,“女孩子哭成这样可不好看的哦,要不要和我说说怎么了?”
冯筠被雨水淋了个透,她和岑小爱的长相属于同一挂,都是楚楚可怜小白花型,被雨淋了之后就显出一种落魄美人之感,让人很容易产生些垂怜。
从她哭倒在鼓风机小哥怀里的那一刻,沈无漾就觉得,这事完了。
鼓风机小哥其实算不上小,也是二十好几的人了,他对冯筠说:“我叫殷天瑞,跟叔叔来片场玩的,这里的人都拜高踩低,你不用当回事,等你红了,自然就好了。”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冯筠哭得更伤心了。
殷天瑞拍着她的肩膀,轻声问她:“你住在哪?我送你回去吧。”
冯筠住的地方是个群租房,她只打算在这里待半个月,草草办了演员证,就在其他群演的介绍下随便找了处地方住。
殷天瑞听了她说的地方,说:“那里离这边太远了,过去得有一会儿,要不这样,这附近有个酒店,你先洗个澡,休息一下再回去吧。”
他打的算盘沈无漾都听见了,但冯筠年纪小,在学校由于长得漂亮,受男生追捧也受得多,压根不知道外头社会多险恶,再加上刚在群演里面受了气,于是吸着鼻子很感激地说:“谢谢你……他们真的太欺负人了。”
沈无漾真想拎着她的脖领子直接把她提走。
俩人一直走到了酒店里,殷天瑞自己出钱开了个钟点房,对冯筠说:“不用给我钱,这影视城里面群演太多了,我每天跟我叔叔在一块,总能看到那些仗势欺人的,我也不喜欢他们。”
冯筠问:“你叔叔是……?”
“哦。”殷天瑞笑着说:“他是这个剧的导演。”
沈无漾眼看着他一派胡言。
他头一次直观诈骗现场,这骗子扯起谎来真是比他还能面不改色心不跳,殷天瑞要是和导演有什么关系,潘鹤林那种人精怎么可能跟他吆来喝去的?
沈无漾头一次感觉到隐身是件如此难熬的事,他试图插到两人中间,不断和冯筠挥着手,“冯筠冯筠!你看看我,你别信他啊,他就是个纯骗子,我认识他!”
但他看到冯筠的眼睛惊喜地睁大了,不是对着他,而是对着殷天瑞。
迷雾接着聚拢又散开,沈无漾估计着钟点房也干不了什么,且冯筠虽然年纪小,但也不是个纯粹的傻子,总还是有一点骨气,不会弯腰弯得这么快。
他不知道这里的世界过了几天,他脑子倏然掠过一个词,“遮眼”。
这是他之前从来没用接触过的新词汇,但此刻突兀地出现在他脑中,他竟然没觉得有一点不对劲,仿佛他天生就该知道这些。
冯筠遮了他的眼,就是让他进入自己的回忆,能够看到她想让他看的一切过去。
下一幕是在一家饭店门口,殷天瑞贴心地用纸擦了擦冯筠的嘴角,“小筠,别担心,你这么漂亮,我叔叔肯定会喜欢你的。”
沈无漾忽然感觉到了一丝不对。
如果只是骗色,为什么要带冯筠去见他叔叔?
难不成他还真有个导演叔叔?那他还在潘鹤林剧组点头哈腰地搞什么鼓风机?
但没等他弄明白,冯筠便红着脸点头,“我去他房间试镜,真的不用提前准备一下台词吗?”
“放心,有我在什么都不用。”殷天瑞摸了摸她的头,贴着她耳朵道:“小筠,在这之前,你要不要也送我个礼物?”
礼物是什么沈无漾当然没能看见,当他再次能看见的时候,殷天瑞已经带着冯筠走到了一处房间门口。
他敲开门,一个中年人正坐在里面等着他们的到来。
还真是个导演的样子,但沈无漾本能觉得有什么不对。
这种不对感在殷天瑞倒了杯茶,递到冯筠手中的时候达到了一个顶峰。
当冯筠迷迷糊糊往地上倒的那一刻,沈无漾忽然觉得整个人也晕了起来,开始跟着她一起天旋地转,眼前迷雾迭起,他隐约听见腰间铜铃在叮当作响。
沈无漾在迷雾中看到了冯筠,她不再是漂亮单纯的小群演,而是又穿上了那身古装戏服,身体发着抖,就站在他眼前。
“我到现在也不知道,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第二天我起来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