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傅大人,该好好管教一下他的看门狗了。”
那守门人一听这话,立时腿软跪地,不住磕头。
可四人已去,哪里管他。
马车辘辘而行,马车厢内,陆婉吟与扶苏面对面坐着。
男人正在处理伤口,因为伤了一只手,所以动作很不利落,慢吞吞地系着绷带。那绷带松松垮垮,像不听话的小蛇,四处滑溜。
陆婉吟没有要帮忙的意思,她咬着唇,用力憋住眼中的泪。
扶苏淡淡开口,“我们的目的都是一样的,查出真凶,还你大姐一个清白。”
“我凭什么信你?”
“凭我要救梁定安。”
“你怎么知道他并非真凶?”陆婉吟毫不退步。
扶苏终于将绷带松垮系上,他隔着一层帷帽看着眼前的小娘子,“若他是真凶,我就亲手杀了他,替你大姐偿命。”
“我……”
“还要立字据吗?”扶苏打断她的话,像是在玩笑。
陆婉吟垂首,她心里很乱,不知道该不该相信扶苏,可若是不信,她又能寻谁帮忙?
突然,一只手拨开了她眼前的帷帽。
陆婉吟下意识遮挡,可扶苏已经看到她的脸。
双眸红肿,像浸了水的核桃,脸上未施粉黛,清丽至极。
“你在哭。”
男人的目光幽深而长远,漆黑的瞳仁里装着她的脸。他静静看她,神色平静地吐出这三个字。
马车厢内置了冰块,不比外头酷暑难耐。男人一袭薄衫,青松白玉一般,像干净的月,尤其是他如今垂着眉眼的缱绻模样,从陆婉吟的角度看来竟十分温柔。
陆婉吟想,这一定是假象,可她还是忍不住地流出泪来。
她哭的模样,他看过很多次。
这次好像不一样,要问哪里不一样,扶苏也说不上来,可能是他的心不一样了。
男人伸出手,指腹擦过她带血的唇,轻轻晕开,像上了一层天然胭脂。
扶苏的动作太温柔,陆婉吟沉溺于这种假象中无法自拔。越说让她别哭,她哭得越起劲。
小娘子抽噎着,哽咽着,像是拼尽了全部的力气,终于将藏在心中的,最深的悔恨和委屈说了出来,对着这个男人。
“那日里我好像看到了我大姐。若是我,我多留心些,说不定我大姐就不会出事。”
“这不是你的错。”
“不,是我不好,是我大意……”陆婉吟的泪落得更急。
“陆婉吟,看着我,”扶苏伸手抬起她的下颌,用那张薄情寡淡的脸,平静的告诉她,“不是你的错。”
“现在,找到凶手,还你大姐清白才是我们要做的事。”
陆婉吟看着扶苏,红肿的双眸落入他平静如深潭的眸中。她慢慢安静下来,想到一件事,“我记得,那个搀扶我大姐的女使的长相。”
扶苏瞳孔骤然一缩,他哑声朝外头的青路道:“去卫国公府。”
昨日还剑拔弩张的两个人,现在却要为了同一个目的而携手并进。
书桌底下
卫国公府, 扶苏书房内。
陆婉吟挽起罗袖,手持扶苏的狼毫笔,于白纸上勾勒出那晚所见女使之长相。
那夜太过昏黑, 陆婉吟闭目想一会儿, 再落笔,然后再想一会儿, 再落笔,最后, 只剩眉眼处不知该如何画。
“我不太记得了……”陆婉吟急出一头汗, 越努力想, 越想不起来。
扶苏站在她对面, 抽出她手中的狼毫笔,于纸上添补几笔, 立时便将那女使的眉眼填补了出来。
“你怎么会知道的?”陆婉吟先是惊奇,后是警惕。
扶苏放下狼毫笔道:“那日就是这女使端了酒来给梁定安吃。”
如此一串,这女使就成了最关键之人。
刚才扶苏握笔, 右手上的绷带又散落,陆婉吟看他皱眉缠绕的模样, 不知为何有些想发笑。果然是金尊玉贵的人物, 连个绷带都不会绑。
扶苏注意到陆婉吟的眼神, 心中气恼, 抬手, 朝她示意, “过来。”
陆婉吟歪头, 站在原地没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