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虚白没做声。密道走了大约过半,他突然停止脚步,「我记得你提起佛狸恨的咬牙切齿。你方才见到韦无极为何客客气气,还愿意帮他?」
青檀俏皮道:「因为我是个心胸宽广的人啊。」
李虚白回头看着她,「我想知道,你为何突然改变态度?」
火折子的亮光在密道里尤显微弱,依稀可见他皱着眉,面色不快,青檀收起笑容,正色道:「当然是因为钱引案。」
她坦言道:「我以前的确怨恨佛狸,因为我救了他,他却抢了我的东西。但是现在,玉玺能派上更大的用场,可以替你父母平冤昭雪,可以替无辜陪葬的人讨还公道,我自然愿意帮他。」
「玉玺对我师父来说,眼下已经不太重要。朝廷的封赏比起百十号人的性命,不值一提。我和佛狸之间,这点私人恩怨更算不得什么。」
帮佛狸除了公道正义,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他吃了神力丹会短命,她不忍心。
李虚白侧过身,看着密道的墙壁,「你还记得佛狸吗?」
青檀失笑,「当然记得。我小时候一天恨不得在脑子里想他八百遍,他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可惜,你即便天天想着一个人,也还是会忘记他的容貌。
火折子微弱的一点点光,投影在墙壁上,像是幼年时残留下的为数不多的一点点记忆。
李虚白看着那点光影,「我只见过韦无极十几岁的样子,他……和小时候变化大么?」
青檀如实道:「我记不得佛狸长什么样子。只记得他皮肤很白,长的挺好看。」
面容虽记不清,可是他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她会反反复覆在脑子里回想,以免忘掉。古墓里发生的事,她也全都记得每一个细节。
青檀莞尔:「说起来,他还是我抱过的第一个男人。」
李虚白默然片刻,「如果没有这件案子,你是不是还会恨他?」
青檀如实道:「不恨。」
李虚白问:「为何?」
「因为……人生苦短,何必纠缠不放。」当她知道神力丹的真相时,对佛狸的恨意瞬间烟消云散。
尤其是知道韦无极就是佛狸,看着他一副没心没肺的快活模样,彷佛可以无忧无虑活到一百岁。她不忍心说出真相,也不知道如何开口说出这件残忍的事。
何况,韦无极还要去耳孔山救出他父亲和连鹤,她不想在这个关口去告诉他,他命不久矣。
青檀只能暗暗惋惜,「对了,韦无极的身体如何?」
「很好。」
「你有没有给他号脉?」
「他没有生病,号什么脉?」李虚白语气有些急,甚至不悦。
青檀不能直言,委婉道:「他既然是你的朋友,你就应该多关心关系他的身体,找机会给他号号脉,看他有没有不舒服。」
「没想到你这么关心他。」李虚白突然扭过脸,青檀惊鸿一瞥看见他脸上的表情,和平时大不一样,可惜还没看清,他手里的火折子灭了。
密道里一团漆黑,李虚白站在黑暗中,冲口问道:「你是不是喜欢韦无极?」
这是什么奇怪的问题?还夹带一股气势汹汹质问的味道,青檀忍俊不禁,「你为何会这么问?」
「那你为何如此关心他?」
关心他当然是因为神力丹。青檀语塞,不知道怎么解释。此时的沉默最易令人误会,会被当成是默认和心虚。
「你可从来没关心过我的身体,反而嘲笑我一天不用膏脂会不会死。」
李虚白一向克己复礼,斯文优雅,从未用过如此尖刻的词语和激烈的语气来怼人。即便是黑暗中,青檀也敏感的觉察到他的怒气,连忙解释道:「那是和蓬莱开玩笑,抱歉。」
只是抱歉?他要的也不是道歉。
李虚白冷声道:「现在你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也知道我会武功,不必再假装对我有意而来试探我。我想知道,你说过的那些话,究竟有几句是真的?或者,根本就没有一句真的,全都是虚情假意的演戏。」
青檀一怔,「当然不是,你为何突然说起这些?」
「因为你母亲让老堂主向我提亲。」
没想到阿娘不声不响地把这事当真给办了。青檀窘然失笑,「你拒绝就是了。」
李虚白愈发气恼,「拒绝?」
她根本不在乎成不成是吧?
「我娘不知道你身负血海深仇,所以才会贸然去提亲,你不用烦恼,让老堂主回绝就好了。」青檀不想一直这么摸黑说话,伸手去拿他手中的火折子,不巧碰到他的手。
他紧紧攥着火折子,继续问道:「所以提亲也不过是你母亲的一场误会,你根本不知情,也并非你的本意?」
青檀有些尴尬。当初的情形,是她假冒溪客去书坊探查莲波的底细,信口胡说看上了他,林氏当了真。可今时不同往日,事情早已不是当初的模样,解释起来需要很久,青檀只好含糊道:「我的确不知道,你就当没这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