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腿的温度透过毛毯传至他的掌心,他登时安心下来,长出一口气,然后起身活动两下肩颈,伸了个懒腰。
然后余光恰好对上了一双正在看着自己的眼睛。
视线来自于床头方向,目光安然温和,眼角眉梢都噙着笑意。
时川当即停下了自己的动作,怔怔站在原地瞪着来人,好半天才放下僵直的手臂,慢慢闭上眼睛。
啊,原来老婆睁开眼睛了。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老婆醒了呢。
等会儿——!!!
时川猛然睁大双眼,眼神在游洲淡淡的笑意中变得愈发茫然和难以置信。日夜期盼的事情就此出现,可他却反而不敢相信。
动作快得就像残影,时川手忙脚乱地飞扑到窗前,声音结结巴巴,说起话来前言不搭后语:“老婆你醒了?!肩膀疼不疼,身上有没有什么难受的地方?冷不冷?想不想喝水?啊——”
语气飞快甚至没留出呼吸的时间,在断断续续的喘气声中,他紧紧拉着游洲的手,眼眶有点发红,“老婆你先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去把医生叫过来。”
一语话毕,穿着病号服的人只是轻轻歪了下脑袋,眉毛疑惑地蹙紧。
“请问你是哪位?”
时川平白无故地踉跄了下,膝盖当场一软,差点原地跪倒在游洲面前。
短暂的几秒之间,他再度强迫自己回忆起了事发当日的经过,然后非常笃定游洲受伤的部位压根不包括大脑,甚至在对方摔倒的瞬间,自己也下意识地替他护住了脆弱的后脑勺。
排除所有的可能性之后,时川面上的狰狞神色一点点地平复了下去。
他眯眼望向游洲,恰好对面也在看向他,眼神干净澄澈,有种和自己分外般配的美感。
下一秒,时川重新在床边坐下,掌心还紧攥着游洲的手指,但是表情却变得分外诡异和高深莫测。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对面的人看着他,茫然点点头。
“九岁那年我和你第一次见面,当时你被人领到我面前,低眉顺眼地叫了我一声小川川哥哥,”时川字字说得无比笃定,末了曲起手指蹭蹭老婆侧脸:“难道这些你都忘了?”
“咱们从小就认识,情投意合,去年才刚刚结婚。”
游洲眉心动了两下,脸上表情稍显奇怪,像是在努力憋笑。
“真的?”
“当然了,”时川简直爱怜横生,恨不得腾出双手捧住游洲的脸:“因为你是我的童养媳啊。”
变脸就在顷刻之间,游洲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了,最终面无表情地盯着兀自滔滔不绝的时川。
眼看老婆盯着自己的眼神愈发凛冽,时川终于慢慢停下满嘴胡言乱语,抬眼时恰好对上对面似笑非笑的眼神,他面上促狭笑意终于消失,压抑许久的担忧和恐惧彻底从心底展露。
没有片刻犹豫,时川凑近紧紧抱住了病床上的人,深吸一口气,然后吻了吻游洲的侧脸颊,声音委屈又酸楚:“好狠的心啊,好不容易醒了也要捉弄我。”
“你知不知道我好想你啊,老婆。”
回复他的是背上倏尔覆盖上的温热掌心。
昭昭之明(四)
游洲自清醒之后便成为了全家一等一的关注对象,虽然他本人在一开始还有点受宠若惊,但是时间一长,即便温和如游洲也有点吃不消了。
“啊,张嘴,把这口汤喝了。”
衬衫袖口向上卷起,露出来的小臂修长结实,举着勺子的手纹丝不动,径直抵在游洲的唇边。
见面前的人没有要喝的意思,白瓷勺子催促似地在游洲的嘴唇上蹭了两下,末了还有意碰碰他红润饱满的唇珠。
“快喝啊,你老公的胳膊都要折了。”
两人凑得如此之近,以致于游洲甚至没有别开脸的空间。无奈之下他只能伸出舌尖试图顶开勺子的边缘,没想到脸蛋倏尔一痛,原来是时川趁机卡住他的下巴,稳稳当当地把手中的汤送了进去。
床上的人气恼得连脸都红了,而旁边的时川却八风不动,神态自若地将保温盒收拾妥当,然后俯身亲了口老婆。
“真棒,今天的药膳全都喝光了。你好好休息,等晚上的时候我再过来看你。”
语气轻飘飘像是在哄小孩子吃饭,只是听得游洲眼底的情绪越发哀怨。
“真的太难喝了,”他在时川没有看见的地方悄悄咂嘴,愁眉苦脸,表情像是一只误吞了毛球的小猫:“简直像是刑讯逼供,唯一不同的地方是,我根本招供不出任何情报。”
正在弯腰收拾的男人顿了下,然后一点一点直起身体,转头静静地看着床上的人。
“汤是我亲手熬的。”
游洲顿时小心地噤了声,抬头瞥向男人不动声色的侧脸。
如果按照常理,时川就算不撒泼撒娇也早就要阴阳怪气起来了,没想到他今天竟然镇定得反常,只是专心叠着放在床脚的毯子,连个多余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