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琰行面露一抹松快之意,紧索的眉头稍舒,略一思忖随即道:“待我寻个合适的时机,你放心,时日不会太久。”
“好。”秦葶在身前抠着手指头,终点头应下来。
“虽说你们两个年纪差不多,可毕竟是两个人,今日天色有些晚了,有些事明日我再交待你。”
“好。”
“你可认字?”他问。
秦葶抬眼,有些不好意思的摇头,“不识字。”
这倒也在徐琰行的认意料之中,他淡声道:“珈玉识字。”
“那怎么办?”秦葶又问。
徐琰行目珠左右微动,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颇有些赶鸭子上架的拼行之感,“且混过一日便是一日,你小心些,别轻易露了破绽。”
端午过后,已经暂露了始夏该有的炎热之感。
一连几场大雨过后,宫中草木繁盛。
蜀州传来消息,那头在得知了赵林宗的死讯之后赵镜之大病一场,却也没任何动作。
那人头当初递还回去,何呈奕也算是给留了个台阶,说是赵林宗试图脱逃,被山匪抓住杀害,实际上是怎么回事,他清楚,赵镜之更清楚。
本以为他赵镜之会怒发冲冠,谁想竟将杀子之恨轻轻咽了下去。
蜀地一片风平浪静。
不过任谁也清楚,这不过是暂时的,现在赵镜之不起,也不过是因为他还没足够的把握能扳倒何呈奕。
既那头按兵不动,何呈奕自也没有主动发兵的理由,两边就一直这样冷着。
但中间的火是燃起来了,只看何时烧得再旺些。
留在长亭的人终于在端午时回京,这便意味着,何呈奕已经放弃了打捞尸体。
可放弃不代表他忘记。
从前秦葶在时,何呈奕偶尔还会抽出空来歇歇,可如今他恨不得整个人都被政事填满,人日渐憔悴。
这头魏锦心一死,皇后之位空档下来,有不少人已经前朝后宫的始忙起来,已经开始有人坐不住,开始觊觎那座后位。
可对此事,何呈奕一次也没有回应过。
一杯酒水下肚,寝宫后窗的池中有风吹来,卷着池上一片清凉送入殿中,月光照的水面一片波光,斑驳的光影铺在窗下,一时难分天水。
今日难得何呈奕偷得浮闲,独坐于寝宫内饮酒。
常人都说,饮酒时脸干喝不红却转白之人心思深,这倒一点不假,何呈奕便是那越喝脸色越白之人,所有该存的红晕都充到了他的眼上,腥红的眼,苍白的脸,加上削瘦的身形,让他看起来似暗夜中行走的鬼魅。
透着一股诡异的阴森之感。
他漫身染上了酒气,开始用杯盏,最后直接用坛。
齐林见状劝解不了,只能去请冷长清。
冷长清斗胆入殿之时,一股刺鼻的酒气直冲鼻腔,几乎将人熏醉,他素来是不能饮洒的。
瞧着何呈奕脚下的空坛几只,冷长清轻声唤了句:“陛下。”
脸一直别过窗外去看景的人听了这声唤才缓缓回过头来,没有问他几时来的,亦没有问他为何要来,只朝他招了招手道:“冷卿,过来。”
冷长清提步朝前行去。
近了跟前才听他道:“陪朕一起喝。”
不知饮了多少,一开口便是一股浓重的酒气传来。
他这样也是怪异,要知平日何呈奕是很少沾酒的,既便是不得不去宴上,也只是轻饮几杯。
按他的话来讲,酒是乱心神之物,他要随时保持清醒。
可眼下瞧他,他此刻是不想清醒了。
自秦葶死的那日,他好像看起来一切正常,实则冷长清是了解何呈奕的,他越是看起来正常那便越是不正常。
他实在是太善于伪装自己的情感了。
不过有一点着实也让冷长清没有料到的是,何呈奕,那个高高在上,目中无人一心只想要天下的何呈奕,终是对一个无权无势再普通不过的平民女子动了真情。
既便他不想承认。
“陛下,您喝的太多了,酒烈伤身。”冷长清道。
对面那人微闭了眼,且道:“当初留在长亭的人可都诏回来了?”
“是。”
“一群废物。”他仍闭着眼,这语气也听不出是否嗔怪,还是仅出于自己心里不痛快的随口一骂。
“冷卿,”此下何呈奕才缓缓张开眼,眼底透着疲惫却清明的很,全无一点醉意。或是说,想要醉一场,对他来说太难了,“你可知今天是什么日子?”
冷长清垂下眼皮左思右想,这前不搭头后不搭边,也实想不出,“臣无能,不晓得。”
“今日是秦葶的生辰。”她的生辰在端午过后不久,何呈奕曾与她度过两次。
第一次是日子过了她才说,第二次便是她下了狠心给自己买了一真丑的下不去眼的珠花,那日她抱着胳膊坐在他的身边,告诉他,她十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