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芸闻声也是大吃一惊,自己刚刚做出来的茶壶,咋就成精了?定睛再看茶壶上那丧气满满的八字眼,“囧”字脸,又哪里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甄辉齐!你搞什么鬼!”这次是任姐在咆哮。她刚后退闪过一只满天乱飞横冲直撞的铜盘,就被身后那最初的沙发精舔了个湿漉漉。
衣帽架在深沉地翻着曲芸的书,大大小小的装饰瓷瓶在跳着广场舞,甚至还有四把餐椅打起了麻将……话说这麻将是哪来的?
总之天上飞的地下跑的,一只只囧字脸家具妖怪又唱又跳,转眼间曲芸刚布置好的房间就已经面目全非。
“对不起……”甄辉齐把自己也吓着了,战战兢兢回话:“我也是想抓紧时间熟悉一下自己的新能力,试着召唤不同类型的灵魂,看看有没有什么能派得上用场的战力……”
“结论显而易见,”曲芸撇着嘴:“所有的灵魂都被你召唤成了同一种囧字脸,丧气爆棚的怪物。而且这些玩意儿还每一个都还挺有个性嘞。长得恶心,还全都是半点用也没有的样子。嗯……就叫这些东西囧物如何?”
正在接受大庸传统文化熏陶教育的康斯妮殿下,双手突然现出一根铜棒。口中大叫“嘚!妖孽哪里走!”就是一棒子敲了下去。
咣当一声响亮的金属撞击,火花四溅。茶壶精几乎被砸成了个小饼饼,再也不蹦跶了,只是那长长的八字眼却仿佛充满怨念地永远留在了壶身上。
其它满地乱跑的妖物见这光景也齐刷刷老实了。它们一个个闭紧双眼,努力把自己伪装成原本物件的模样。一只小巧的砂糖铜罐还试着趁人不注意,最后舔了一口自己罐里的砂糖。
这边闹得欢腾,直到梅娴诗依旧娴静如水的英俊面容上,额角猛然绷起一根青筋:“全都,回个人空间去等着去……”
语气不软不硬,却冰凉入骨,听得所有人不由打了个寒颤。这位仙子是个不会怒的,当初被徒弟那样对待也没见她恼过。正是如此,梅娴诗声音稍稍冰冷下来,就会让任何在乎她的人揪心起来。
曲芸心虚缩了缩脖子,扯着康斯妮灰溜溜跑了。路上还不忘瞪她一眼,让你皮。
其余人也各自缩着脖子散去了,却只听梅娴诗又在后面叫了一句:“熙颐留下。”
尹熙颐心里一个咯噔,果然是因为我那一声惨叫废丹了么?
然后她只见梅娴诗默默停了步法,也不再掐动手决,只是徐徐走到自己面前。柔荑轻抬,拾起自己受伤的手,一股真气悄无声息渡入手背。护住伤口,缓了疼痛,温热而舒适。
她口中同时还嚼碎一棵草药敷上了手背被茶壶咬破的患处,继而用舌尖压匀:
“受精怪妖魔所伤,创口是小,后患颇杂。倒也不是什么损人阳寿的大祸,只是易发凶梦。这七阳草在殛囹镇外所生甚繁,偏偏可以化阴补魂。用以解去精怪遗患恰合,给芸芸的丹药里也是用到的。”
尹熙颐红着脸移开视线应着:“刚才打断你了真对不起,只是这样突然放下丹炉不管,不要紧么?只是要我做做噩梦真没什么的,芸芸的伤却是……”
“若是还未收功,娴诗又哪里顾得上旁的?定性这是被小瞧了呢。其实你们本无必要来陪我炼丹。炼丹挺有趣的,一个人久了也习惯了。”
梅娴诗口中一个“久”字的分量,载了让人无法承受的悲凉。谁知她话锋一转:
“只是,知道有你们在,会不一样。怎么不一样,娴诗也道不清,就是心里颇舒坦的。这愉悦并不需你们非勉强自己围馆陪着,各自回去安静忙自己的事情,娴诗也知道你们在的,”
说着,她又笑了。按多数人眼中的标准,梅娴诗容貌上脱俗的俊俏是及不上曲芸那谈笑间百面千变的风情的。但她偏偏不笑,或者说,习惯了面无表情。和梅娴诗相处久了,她这一笑,就会美得格外惹人珍惜。
“放心,一切顺利的。且待它炼着,收炉时再运功凝丹便是,娴诗练习过的。”
听她这么说,曲芸反倒是没了回去看书的心思。她现在只想静静陪在梅娴诗身边,将与人分享的感受刻印在记忆深处,反复体会这金黄色的时光。
然后,她真就这样靠在沙发上静静看了梅娴诗个把时辰。直到她收了炉子,将丹药递到自己手里才悠悠转醒。
这倒不是说曲芸对梅娴诗动了情,她那点经验恐怕连什么是动情也说不清楚。只是纯粹的,诗诗的一举一动都像是会动的水墨画,像一种艺术一样引人入胜。这其实是道韵的效果,原理与域中那座“道”能够惑人心神大致相近。
当然梅娴诗只是个初入点光的筑基小修士,哪怕有着印和天道的惊世之才,也远不及那种真的在举手投足间可流散道韵的境界。曲芸能看入了神,归根结底还是源于本心动了。
就像其它孩子们能让她醒悟与人分享共情的乐趣,皆源自曲芸本就喜欢她们。
服下丹药,其效果令曲芸大吃一惊。真理之门以法眼可见的速度自行修复起来,感觉痊愈根本用不了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