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城主坟墓上踩了好几脚。
说是坟墓,其实只是个简陋的小土堆。
原本森那城主被曝尸在修建中的角斗场上,不知道是谁埋葬了他,女头领也懒得把这东西挖出来,心情好或者不好都来踩几脚。
之后,女头领召集主要帮手,开口就是:
你们也看得出来,快扛不住了。
死一般的寂静,有人期期艾艾:现在投降是不是来不及
别再让我听到投降这个词,那些军老爷草菅人命,投降就是自己找死!
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女头领展开从城主府搜出来的地图,手指用力点在某个位置,斩钉截铁道:必须突围。
与此同时,攻城军驻地。
她们会选择从这里突围,或许是趁夜,或许会等到城破时。艾琉伊尔的指尖在地形图上方划了一圈,最终落在某个点上。
这段时间以来,将领们早已学会慢点质疑,或者说根本提不起质疑的心思,只有一名将领问:为什么选在这儿?
城防的修建不全是为了死守,总会留一条退路,不论搜寻城主府的记载还是逼问参与城防修缮的工匠,对面总会知道后路存在于什么地方。
艾琉伊尔停了停,不急不缓道:从这个角度来讲,结合森那城的地形和格局,这条路最有可能建在这里。
这都知道,别是工匠教出来的吧。
守将不改杠精本色,就是压低声音不敢让王女听到,要是他知道艾琉伊尔的五感比普通人稍稍灵敏一些,估计就只敢在心里说说。
艾琉伊尔没理这人的嘀嘀咕咕。
她思量片刻,推测对方剩余的战力,将全力攻城的时间定在两天后。
不是夜晚,现在夜袭对攻城不占优势,反而有利于对方突围。
敲定细节,讨论也就此结束,将领们陆续离开,洛荼斯和艾琉伊尔走在最后。
路过堆放草人的空地,洛荼斯不经意间侧头看了一眼。
这些曾经立下大功的草人被摆得横七竖八,拔去武器之后的杂草身躯千疮百孔,还有的缺胳膊少腿,看起来还怪可怜。
洛荼斯注意到,其中一个草人竟然有表情,不知道是哪个赶工的人童心未泯,给它画上了黑豆眼和大张的o形嘴,有点像后世一幅世界名画:《呐喊》。
草人的脸不偏不倚对着这边。
洛荼斯:
艾琉伊尔正向前走着,忽然见洛荼斯中途拐道,去往军事垃圾旁边,默默将其中一个草人翻了个面。
洛荼斯神色清冷端肃:你们已经完成使命,可以退出历史的舞台了。
所以把呐喊的表情收一收,谢谢。
草人无声无息。
艾琉伊尔溢出一声带着气音的轻笑,自然而然道:您真可爱。
语气不只是亲昵,听上去似乎还含着一丝宠溺这个形容词用在这里有点古怪,但贴切。
洛荼斯觉得自己需要反省。
这段时间都在想些什么有的没的?都怪那天晚上,还有霍斯特。
洛荼斯又在心里记了霍斯特一笔。
两日后的上午,难得空气干净,少见沙尘。
云天高远,日轮明亮。
平乱大军在城外列阵,守城者在城上排兵,这一幕仿佛和数天之前试探进攻时的场景重合,却截然不同。
气氛,意图,心态全都不一样了。
艾琉伊尔没有乘战车,而是骑马立于车前,阳光为银盔镀上一道亮眼的光晕,盔沿之下,眼尾上扬的金眸锐利如鹰。
千军万马之中,她是一位统帅,也像一名骑士。
依然以高举后挥下的手臂为指示,军阵压过大地,扬起尘埃。
冲锋!
箭雨和血雨几乎遍布战场的每一寸土地,但没有人退避。
战局起初似乎并没有明显的偏向,但没过多久,守城者便开始左支右绌、后继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