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静从容的大人,纵容一个小孩理亏后的无理取闹、自怨自艾,明知他无知、无用却还是会跟在后面帮忙收拾烂摊子。
岑今厌恶这比喻,让他觉得自己是个会搞砸一切的废柴。
“还有什么?还想说什么?”丁燳青松松地按着岑今的脖子,低头靠近他:“是不是还觉得如果一开始不受蛊惑就不会想抢长生浆液,没有长生浆液就不会阴差阳错复活毗湿奴,也就没有现在的灾难?”
岑今死死瞪着他,喉咙腥甜,鲜血在口腔里弥漫,被堵在牙关处。
“又或者,你觉得如果你没有愚蠢地、不自量力地驱逐我,面对帝释天的强大实力不至于窘迫至此,你可以像上次解决西王母那样,依靠脑域过度开发,解决帝释天和那条大蛇,你还是可以救所有人,可以选择更温和的方式送那群诡异成佛是吗?”
丁燳青一番话如利刃毫不留情地割开岑今混乱病态的心理,看到惨烈的牺牲,岑今觉得灾难本可以不必发生,只需要忍受丁燳青带来的威胁。
或者大方点,卖出身躯,配合丁燳青的演出,从他手里换取同等价值的东西,比如帝释天的计划。
毗湿奴未复活前,丁燳青提过几次,明显知道内情,只需要他像购买脑域开发服务一样付出代价就能提早一步知道帝释天的身份、他的目的,灾难完全可以避免。
但是岑今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
“你把通往结果的捷径摆在我面前,让我选择,我选择了拒绝。”岑今握住丁燳青虚虚拢在脖子处的手,扯开一抹笑,神态有些癫狂,像一个装满沸水的瓶子,表面平静,内里出现裂痕。
“我驱逐你,我以为我能平衡两个神明,用自相残杀这种幼稚手段困住你们,结果一脚踩进早就挖好的坑……丁燳青,这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中,我跑不掉,自栽跟头,我摆脱不了你、离开不了你、赢不了你。你希望我畏惧、放弃反抗,乖顺地接受你的安排,成为你心目中的主角是吗?”
“都说完了?我猜也该说完了。”丁燳青扳过岑今,握着他的肩膀面对面,一边用拇指擦掉几乎盖住岑今眼皮的血痕一边说道:“你先驱逐我,怎么表现得比我还委屈愤怒?”
岑今皱眉:“我在你的算计里,还不能生气?”
丁燳青气笑,擦着岑今脸颊灰尘的力道大了点:“我是提醒过你,你不信。岑今,你不信我。当然以我的表现来看,你不信我、想摆脱我,我无可指摘。但是对我公平点,不能反过来指责我居心叵测,我从来堂堂正正用阳谋,银货两讫、童叟无欺。你对我公平点啊,人类就算了,那群诡异一出事,你就急巴巴地怪我……”
岑今吞着口水,还是倔着表情,舌头舔过牙齿,更显轻狂不屑。
“还说乖顺、放弃反抗……你乖顺过吗?你有可能乖顺吗?不要在这种时候趁机给自己贴金。”
丁燳青嗤笑,终于擦干岑今的脸,视线落在他的眼睛,看到里面密集的红血丝,和那爆发出来的尖刻强烈的情感,乍一看好像红了眼。
他不由愣怔,微不可察地叹息。
“岑今,你活得清醒,我没见过比你更清醒的人,神明也不及你。”
“不好吗?”岑今逼近,几乎和丁燳青的脸贴在一起,语气诡异的平静:“清醒是过错?”
“清醒过头,反而认不清自己。”丁燳青温柔地撩开岑今颊边的头发,顺到耳朵后,轻声柔和地指出他性格隐秘又尖锐的矛盾部分:“你觉得你普通平凡吗?”
大脑被丁燳青的双手按住,撕裂般的剧痛自头皮传来,那种脑域被搅动、改造的感觉第四次出现。
岑今瞳孔紧缩,一眨不眨地盯着丁燳青。
“你说你认清本分、安于平凡,不配当个救世主,问题是你真的认清了吗?如果认清,你还叫我出来干嘛?”
岑今疼得牙齿打颤,咯咯作响。
“所谓认清身份是你最自以为是的地方,没有一个‘普通人’像你这样,没有哪个‘配角’会抢着干完主角的活。”
丁燳青直勾勾看着近在咫尺的岑今的眼睛,仿佛能够透过这双眼睛看到皮囊里灼灼燃烧的纯白灵魂,美丽无比绝伦。
他垂下眼,小扇子似的睫毛垂下来,遮住了眼里不经意流露出来的情绪。
俯身,抬头,轻吻岑今的额头,几不可察,像微风拂过、细碎的一滴水珠点到,如果不是丁燳青接着亲了亲眼皮,岑今不会以为那是真的。
大脑里的痛楚越来越剧烈,沿着血管将疼痛送入四肢百骸,骨骼发出咯咯脆响,身体颤抖,疼得岑今止不住地呼深吸,丁燳青没有手软,按部就班地改造着他的脑域,只是落在岑今脸上的轻吻像是疼过头而送给他的安抚的糖果。
岑今紧紧地拽着丁燳青的衣服,再痛也不肯移开视线:“你喜欢我?”他咧开嘴,有点疯狂,语气像表层结冰的岩浆,平静的表面是即将爆发的沸腾。
“你喜欢我。”他有点不确定,有点质疑,又有几分笃定的狡黠:“丁燳青,没有安抚是用这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