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守着府门等齐昭被打出来的百姓们终是乏了,嘟嘟囔囔地回了家,等着第二天早起再继续吃瓜。
王府内,竺阳王与齐昭同坐在正厅,一千被拒之门外,干跳脚着急。齐昭在竺阳王的审视下拘谨不已,并拢双腿把手放在大腿上,规规矩矩地坐成了小学生的模样。嗓子眼里憋了一窝子开场白,却一个都吐不出来。急得他恨不得抽自己俩大嘴巴。
竺阳王察觉到他的紧张,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慢条斯理地先行开了腔:“齐公子,久仰了。”
齐昭一听他这话,就知道是在揶揄自己,只得自认倒霉地笑笑:“王爷,想必您也听见了一些有关草民的传闻。您能准许草民入王府,是草民的荣幸。”
竺阳王默默放下茶杯,又打量了他一阵,方道:“今日一见,公子应当并不似传闻所言。只是不知公子急寻老夫,所为何事啊?”
齐昭思来想去,觉着不如开门见山,便道:“草民得知肃亲爷对您不敬,特来替他道歉。望您宽宏大量,给王爷一个机会解释解释。”
“解释?”竺阳王横眉冷目道:“齐公子,你若是为他来,现在便滚。老夫不接受他的解释!”
齐昭无奈地摊摊手:“您不让他解释,怎知他是故意驳您的面子,还是另有隐情?”
“老夫只信眼见为实!”竺阳王愤然一拍桌子:“来人!送客!”
“且慢!”齐昭呵退应声前来的家丁,看着竺阳王那吹胡子瞪眼的模样,暗道横竖是个老人家,就当尊老爱幼吧。咬咬牙咕咚一声跪了下来:“王爷,这样吧,您提条件。只要齐某能做到,定在所不辞!”
竺阳王怒不可遏,手指颤颤地指着他的鼻子:“齐公子,老夫什么都不想要,老夫就是看不惯他居功自恃的模样!宫宴之上,众目睽睽之下,老夫年长他三旬,好心敬酒,怎料得他如此侮辱!”
他情绪激动,急喘着缓了一阵后继续道:“想当年……还是老夫把他带入的兵营……他还叫过老夫师父……老夫从未图过回报,能看见他有今日的地位,甚感宽慰。然而……唉……终究是物是人非了啊……”
齐昭登时明白了他为何发这么大的火。有道是,“吃水不忘挖井人”。李璆然这厮倒好,飞黄腾达了,后院挖出温泉了,回身一脚给井沿踹塌了,任谁都得生气。
可他怎么都觉着李某人不太像这种忘恩负义的,便抬起头朗声道:“草民对王爷了解不深,但,草民以为,您对王爷有大恩,他没理由在大庭广众之下折辱您。许是……醉酒了,不太清醒。”
“醉酒?”竺阳王却怒气更甚:“他什么酒量,老夫能不清楚?你莫要再替他开脱,识相点,滚吧!”
这老爷子油盐不进啊……齐昭犯了难,眼见得家丁要强行架他出去,急忙仔细回想了一下漫画,找寻有关李璆然的有用信息,死马当活马医般喊道:“老王爷,肃亲王生母早逝,团圆佳节,勾起了他的伤心事,是以……”
“亲爹都杀得,还会挂怀着这些?”竺阳王这话已是一点情面都不留了,背对着他负手叹息道:“都说肃王是块无心的石头,老夫算是领教了……齐公子,你看错人了。悬崖勒马吧,免得日后死无葬身之地!”
“草民也信,眼见为实。”齐昭回想起李璆然将卖身契还给他时的情形,低笑道:“老王爷,草民曾身陷囹圄,幸得肃亲王相救,所以,他的这份恩情,草民必须要还。”
说罢,他起身掸了掸衣衫,云淡风轻地说道:“不如这般,您打草民一百大板,草民若是挨下来了,便算作替王爷谢罪。如何?”
竺阳王惊愕,急忙回首看去,发觉他不卑不亢地昂首目视前方,确不是玩笑话,不禁连连摇头:“一百?不死也废了!老夫跟你无冤无仇,何必断送你一条性命?”
齐昭深提一口气道:“无妨,草民只是信奉,一命偿一命。如今群臣落井下石,极力抹杀肃王的功劳,誓要将他置于死地。草民愚钝,只知肃王所有错,但错不至死。无人保他,因他不结党营私;人人恨他,因他不讲情面,说一不二。他若这般死了,公道何在?又会随了谁的愿?”
竺阳王哑然,垂首思索了片刻,发觉好像隐隐有些道理。老实说,他也没想到事情会闹得满城风雨,更没想到关键时刻,连个替肃王说话的都没有。若他真有个三长两短,谕国岂不是痛失一员大将?
肃王确实还不能倒,起码不能倒得如此之快。竺阳王思定,想借机松口,却又抹不开面子,便打算缓一段时间看看情况,待风声小了再做决定。可这齐昭……
这时他的余光恰好掠夺齐昭带来的酒,忙顺势道:“这样吧,你说你要替肃王向老夫谢罪。那,罚你给老夫敬酒,赔礼道歉。老夫便暂且原谅他,不提此事。”
“光不提,不行。”齐昭猜出他想息事宁人,诚恳道:“老王爷,现在能把肃亲王保下来的,只有您。草民希望您能昭告朝臣,此事只是一场误会,叫他们不要再揪着不放。”
竺阳王的脸上有些挂不住,横眉怒目地抬高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