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单位到家,就是从办公楼出来,沿着柏油马路走过一个池塘边,再上坡,穿过竹林阴森的小路,然后下坡走过唐娇之家的老房子,跨过八条铁路线,从菜园中间走过,就可以看见朵岭大道了,往五昌的方向走个五分钟,就到了自己的家。
这个路程平时走得快只需要十分钟,走得慢也一刻钟就到了,但今天王鑫亿精神不佳,严重缺乏睡眠,走在路上深一脚浅一脚的,就像踩在棉花上,到家的时候已经过了半个小时,天都黑了。
丁娉婷又不在家。
下班都不回家,这女人越来越不像话了,欠教训。王鑫亿心里的戾气跳出来,恶狠狠地踢了门一脚。
丁娉婷比王鑫亿小了快十岁,当初压根就不想嫁一个大那么多的男人,是王鑫亿死乞白赖地献殷勤,像对公主一样,处处迁就才连哄带骗,娶到家的。
男人示弱,是想将女人变成自己的私有物品,当对方成了自己的私有物品之后,他们就失去了当鞍前马后当仆人的兴趣。但女人依然把自己当成高高在上的公主,特别是有了孩子之后,依然不成长,每天下班玩得不见人影,不像一般的女人颠儿颠地回家做饭侍候男人,侍弄孩子。
王鑫亿很不爱说话,但丁娉婷一天到晚叽叽喳喳的,婚前,觉得那是清纯可爱,婚后觉得是蠢妇无脑,比乌鸦还讨厌。
太累了,王鑫亿骂着老婆,扑到床上想补会儿觉,刚刚睡着,就听见那天杀的蚊子又在耳边嗡嗡嗡,连着几天没睡觉了,再这样下去不崩溃才怪,他想睡会儿,让脑子得到休息,清醒了起来好好思考如何亡羊补牢。
找出帐子准备挂上,听见大门吱呀一声,他的怒气噌噌噌就长起来了,大吼道:“你他妈死到哪儿去了?下班了都不回家,想不想过了?”
门打开了,伸进来一个头,是他最不想看到的老五。
“大哥,你怎么了?脾气什么时候变这么大了?”
看到老五那张混沌多肉的脸,王鑫亿头痛欲裂,力不从心地,道:“你先在家里待几天,我把问题处理好了,你就可以去超市上班了。先回去吧。”
那张脸消失了,转头的时候又出来了,道:“哥,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事很大吗?”
王鑫亿实在不想对牛弹琴了,有气无力地走到门边,将那个脑袋推出去,关上门,道:“出去的时候把大门给我带上。”
挂个帐子都花了半个小时,确定里面没蚊子了,他和衣倒在床上,准备来场酣畅淋漓的睡眠,给个金山都不换的那种。
可令他想撞墙的是,那个阴魂不散的蚊子居然又在耳朵旁边飞,猛地睁开眼睛,眼珠乱转,就等着那蚊子落在哪儿,找准地方一招将它拍扁。确定后脑勺上有蚊子吸血的痛痒,他屏住呼吸,猛准狠地一巴掌拍过去,打得自己眼冒金星,伸出手来,居然还是没看见蚊子尸体。
这时听见丁娉婷的声音,她推开门道:“王鑫亿,你回家了怎么连饭都不做啊?真是越来越懒了,不是说好了,只要我生的是儿子,以后什么事都你做的吗?”
“滚!”王鑫亿气急败坏地将枕头扔了出去。
“哎呀,你干什么呀?王鑫亿,你这个没良心的,回来饭都不做,你还有理了,我问一句都不行吗?你怎么变成这种样子了?起来,你给我起来,做饭去。”丁娉婷一直把自己当成孩子,不考虑丈夫的感受,也不考虑孩子的感受,当着孩子的面,捡起枕头就往丈夫身上打。
“你有完没完?”王鑫亿抓着枕头扔到地上,耐着性子服软道:“我病了,想休息一下,你把王竹带到外婆那儿去吃饭吧。”
“凭什么到我妈那去吃?为什么不到你妈家去吃?怕你妈累着是不是?难道我妈就不累了?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你到底想怎么样?跟你说我不舒服,你做下饭会死啊?走走走,出去,懒得跟你废话,个疯子。”王鑫亿将老婆孩子推出去,可丁娉婷一点不像傻老五,她将一双手抓在门框上,上演泼妇,道:“王鑫亿,有本事你关门,把我的手夹断。”
今天打牌十盘盘盘输,本以为回来在丈夫这儿找一点儿温情,打扮一下心情,没想到家里黑灯瞎火的,一直温顺的丈夫居然第一次冲她发脾气,不由得小姐脾气上来,杠上了。
掰了半天掰不开她的手,王鑫亿示弱了,松开手,往楼上去,走进客房关上门,丁娉婷追上去在外面捶着门破口大骂,王竹一脸惊恐。
“千挑万选,我怎么娶了这么个泼妇?”王鑫亿用被子将耳朵捂上,无视媳妇的无理取闹。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估计媳妇闹累了,外面没声音了,他翻了个身,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神经刚刚放松下来,那个魔鬼般的蚊子又开始在耳边嗡嗡了。
“天啦,我要疯了。”王鑫亿跳起来跑出去,漫无目标地走着,路上有人跟他打招呼,他像没看见一样,失魂落魄地向前迈步。
“王站长,你怎么了?”
不理。
“喝醉了吧。”
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