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星,你说的那个夏家湾的我的远房侄儿,他们一家以前真的那么可怜?我听你爸说,他们爹妈死的时候,一窝孩子都小,最大的才十二岁,最小的才两岁,十二岁和十岁的大孩子养小孩子,在菜场捡烂菜叶子还被人欺负。弟弟调皮和同学打架,家长打到人家家里去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姐姐带着他们准备投长江?”很明显,郝天沐已经向卫稻香讲了夏明举一家五口的悲催童年。
杨怀权像听故事一样,一脸愕然,道:“还有这回事?父母死了,变成孤儿了,孤儿政?府不管吗?”
郝星摇着头道:“母亲死前在外面打临工,没有固定单位,父亲有单位,但害死他们父亲的就是单位的同事,单位的领导不仅不管他们,连父亲的丧葬费都扣下来不给。大儿子初中毕业想进单位顶职,还被那些人百般阻挠,一会儿年龄不到啊,等到年龄够了,一会儿这个手续那个章子啊,反正想方设法给他们设障碍。知道最后怎么进的单位吗?”
“怎么进的?”大家异口同声问,内心还有点美好愿望,希望有人良心发现,让他们进去了。
“用大姐从嘴里抠出来存的几个钱,买了礼品,送给领导,人家才让大哥进了厂顶职。”那些人做的事,郝星说起来都觉得心寒,人心到底是有多冷漠?人性到底是多丑恶?
对该照顾的未成年孤儿,没有一点政策倾斜,反而是个人都跑到他们头上去踩一脚。原因很简单,这几个可怜的孩子,背后没有人给他们撑腰。
卫稻香其实不是一个很爱同情人的人,过去生活过得紧紧巴巴的,哪怕自己正在吃东西,有乞丐走过来眼巴巴地望着她,她也绝不会揪下一点给人家,理由很简单,我自己都不够吃,哪有多的给你?给了你,我不是饿肚子?这就是她的朴素唯物主义,首先自保,有盈余,有很多很多的盈余,才会想到帮别人。
但听到闺女的话,她还是忍不住骂人,道:“啧啧啧,这些人比过去的地主老财都不如,欺负几个一丁点小的孩子,亏他们做得出来,良心被狗吃了?”
“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现在呀,都长大成人了,最小的孩子都比我还大两岁呢,也是巧,正好在表伯的单位上班。”郝星不敢说在自己的凯茵德厂上班,说出来,老妈肯定又说她不实在,瞎吹牛。
“现在有饭吃了?”卫稻香问。
“有了。”
“缺不缺衣服穿?”卫稻香破天荒关心别人。
“衣服倒是不缺,就是缺房子。”郝星故意道。
卫稻香一听面露难色,泄气了,道:“缺吃缺喝缺穿,说不定我还能帮点忙,把我们的旧衣服给他们,送他们几袋米面油的。”
继而头摇得拨浪鼓似的,将助人为乐的豪气逼回肚子里去了,道:“缺房子,我也缺,没那么大的本事帮。再说了,他们都长成大人了,没人敢欺负他们了吧,自己有手有脚的,勤快一点,房子会有的。”
郝星知道老妈的同情心有限,她的思维很单纯,埋头做事,保证一家人有吃有喝,不谈什么理论,责任心同情心什么的,她没脑子去想,一心一意就为一家人活着。真给她一麻袋钱,她也不知道怎么花,最多就是穿金戴银,把房子换大一点,别几个孩子挤在一间房里睡,老二回来床都没的睡,只能睡沙发。把几个孩子的衣服换成新的,尽量不穿别人不要的旧衣服。
即使这一切实现了,她的思维也脱不了贫,还得给儿子存钱娶媳妇,给闺女存嫁妆,反正她是那种最最普通的人,眼里只有一家人,但对一家人关注的时长比较长,希望他们一辈子都过得好好的,不要再出现缺衣少食的现象。
总之只读了一个高小的老妈,能有这对家人的责任心已经很值得表扬了。所以郝星觉得老妈今天的表现已经很不错了,知道同情他人,并准备伸出援助之手了。比夏明举单位的那些人强多了,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妈,您呢,说起来是他们的姨妈,作为长辈,您欢不欢迎他们来家里吃个饭?饭不要您做,食堂有人做,咱就是两家人一起吃个饭,让他们感觉一点温暖。”郝星觉得有必要两家人聚一聚,那几个兄弟姐妹恐怕都不知道什么叫走亲戚。
“欢迎,欢迎,怎么能不欢迎?什么时候,你约个时间,我让食堂加几个菜。”卫稻香很难这么慷慨,主动提出来加菜。
“这个星期天吧,我给表伯打个电话,让他们给那四个孩子放个假。”
“好,就这个星期天,我也想早点见见这几个可怜的孩子,我这就去食堂跟师傅打招呼。”
“我算一个。”杨怀权道。
“您当然算一个,您早就是我们这个家庭的一员了,还有云安哥。”郝星道。
“我总是在你们家混吃混喝,你们不嫌弃吧?”杨怀权和杨云安经常在这儿碰上饭点,吃过饭拍拍屁股走人,不知道多少次了。主家没表示嫌弃,但客人不能没有自知之明。
“嫌弃?大哥,我正好没有亲大哥,您就是我的亲人,就没听说过嫌弃自家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