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娘感激涕零地磕了头,躬身退了出去。
外面才刚刚掌灯。
丫鬟婆子在外间轻快地说着笑话。
小枸杞拉着小冬葵跑进来,在门前跟人说了几句话,就被薏仁劝回去了。
卧梅轩回廊上的黄鹂鸟在笼子里扑棱着翅膀。
以前每到黄昏,她的卧梅轩就是这样的情形。
让她既熟悉,又窝心,还觉得十分惬意。
盛思颜微笑着长吁一口气,慢慢又睡了过去。
因她在坐月子,周怀轩就住到她睡房藤萝雕花地罩另一边的暖阁里,晚上放下垂帘,隔开两边的屋子,但是垂帘并不隔音,里面无论有什么动静,周怀轩都能听到。
盛思颜一想到周怀轩就在她不远的地方,心里就更加安稳。
身边多了一个小娃,她不得不多加小心。
……
此时神将府里,还是一片灯火通明。
神将府人多好办事,只一天的功夫,就把内院、外院清扫得干干净净,用细纬布将烧了的院子围了起来,开始有工匠日夜赶工,修缮那些被烧了的庭院。
周老爷子和周老夫人住的松涛苑连颗火星都没碰着,晚膳还是摆在松涛苑。
冯氏已经从盛国公府回来了,吩咐厨房备了晚饭,送到松涛苑的厅堂摆了起来。
她和周承宗住的澜水院只有一点点受损,东厢房屋顶落了点火,烧了个洞,已经叫了工匠一天就修补好了。
二房住的三柳院却没那么好运,和清远堂、听雨阁一样被烧了精光。
二房的人数还最多,冯氏赶着另外命人收拾另一处大院子出来,让二房住进去了,另外还要开库房,重新给二房分派东西。
铺盖行李,陈设家私,还有一大家子的吃穿住用,都要重新张罗。
冯氏忙得脚不沾地,才将二房众人都安置好了。
坐下来刚喝了口茶,就听婆子来回事:“大奶奶,三房的婆子来寻药材。”
“药材?”冯氏皱了皱眉头,“是给三奶奶的?”
“是的。三奶奶伤了头,一直也不见好。三房住的芙蓉柳榭主屋虽然没有着火,但是三房的小厨房却被火燎着了,顺势烧得精光。
放药材的屋子就在小厨房旁边,也跟着被烧了,药材都化成了灰。
冯氏想到周承宗也是伤了头,心里软了几分,吩咐道:“开库房让她们自取吧。”
那婆子应了,领了对牌和钥匙,领着三房的婆子去库房取药材。
……
松涛苑里,周老爷子和周老夫人坐在上首,看见只有二房一家人,
大房一个人都没有,三房也一个人都没有。
大房是因为周承宗受了重伤,去盛国公府治伤。
盛思颜又回娘家坐月子,周怀轩也跟了去。
周老夫人撇了撇嘴,看着自己的手指甲道:“我们大少奶奶这竟不是生孩子,这是生了个金蛋。”
“金蛋能比得上我的金重孙?”周老爷子哼了一声,又问:“你怎么出来了?病好了?”
周老夫人皮笑肉不笑地道:“老爷您说的,等大少奶奶孩子生了,我就可以‘病’好了。”
二房的人忙低下头,装作没有听见这话。
周老爷子怒极反笑,点头道:“那好,你的病好了,我却病了。”说着,起身吩咐道:“把我的东西都搬到外院,从今以后,我就要在外院养病,再不踏足松涛苑一步!”说完转身就走。
周老夫人大惊失色,忙站起来想要留住周老爷子。
但是周老爷子走得那么快,她嘴唇翕合着,还没有想好要如何挽留周老爷子,周老爷子已经走得看不见踪影。
周老夫人失望地跌坐到椅子上,半晌说不出话来。
胡二奶奶忙上前道:“母亲,您别生气,夫妻俩哪有不吵架的?老爷过几天就回来了。”
周老夫人挥了挥手,道:“我没事。我跟老爷这么多年夫妻,为他生儿育女,操持家务,他却对我这幅模样,我也心冷了。”说着,拿起筷子,慢慢夹了一筷子鲈鱼吃。
周二爷和胡二奶奶对视一眼,忙低头跟着吃饭。
……
芙蓉柳榭里,另外摆了家宴。
因吴三奶奶伤重未愈。
这家宴就摆在罗汉床边上。
她可以就着罗汉床坐。
吴三奶上缠着白纱布,用了淡色的齐眉勒额裹着,倒也不那么显眼了。
只是面目憔悴,眼底尽是青色,和他出征的时候相比,简直整整老了十岁!
周怀礼如今已经是朝廷的一品骠骑大将军,举手投足间比从前沉稳厚重多了。
见了娘亲这般模样,周怀礼跪在地上,对吴三奶奶道:“娘,儿子回来了!”
吴三奶奶忙抬手道:“快起来!快起来!”然后又招手,“过来,让我看看你。”
周怀礼走过去坐在罗汉床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