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枢密副使兼大都督张世杰默默地听着大臣们你一言我一语激烈地议论着,脑袋里乱哄哄的。
这怎么可能?自己率十万人马围攻泉州百日,死伤惨重,不能克。这个许汉青率领的光复军不仅全歼索多三千精骑,还一天便取了泉州。这不是扫自己的脸吗?既然光复军有这个能力,当初为何不来帮助自己攻打泉州,这个许汉青是故意的,他的老婆和小舅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攻城时出工不出力,故意要自己颜面扫地,张世杰恨恨地想。
已经很久没沾陆地了,年少的小皇帝赵昰几乎忘记了泥土的味道。苍白的脸被海风吹得有些粗糙。常年的颠簸流离,让这位少年天子,眉宇间早早带上了愁容,还有与年龄不相称的成熟。
前天,许汉青派来的信使,带着索多和蒲寿庚的人头,更带来了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轰动了整个行朝。
刚刚被封为福建招讨使的许汉青又打胜仗了,这次他歼灭了索多的三千精骑,攻取了泉州,并且派了信使来,恭迎皇帝到泉州驻跸。
实际上,受到这个消息鼓舞的不仅仅是朝廷。眼下,各地大宋军民受到光复军接连胜利的消息鼓舞,纷纷打起勤王大旗,反元起义此起彼伏,忙得大元军队四处奔波。
大宋又有了复兴的希望。小皇帝赵昰在许汉青的使节到来的当天,就命令陈宜中主持庭议,商议行朝去向问题。但两天过去,依然还是没有结果。
“陛下,臣看可以去泉州,许汉青赤胆忠心,舍家为国,必能保行朝安全。”陆秀夫说道。
“不可,鞑子失去泉州岂可干休,必然大军压境,泉州弹丸之地,必不可守。”国舅杨亮节说道。
“不错,许汉青虽然攻下了泉州,但那是蒲寿庚的左翼军被张大都督消耗得差不多了,才捡得便宜,光复军的战力肯定顶不住元军大举反攻。此次邀请皇上驻跸,无非是想借朝廷的大军抵挡元军罢了。如果不是刘深来攻浅湾,大都督急于回师来救,泉州早已经被大都督拿下了。”镇殿将军苏刘义是张世杰的心腹爱将,此时见老上司脸色铁青,忙出口辩解,顺道把光复军贬低一番。
其实除了泉州,行朝还可以去琼州,那里最近又被大宋义军光复,凭借水师的力量,行朝完全可以在琼州暂时立足。
可这两处都是别人的根据地,去了,行朝的军队就会成为客军。国事糜烂到这个时候,大臣们想的,依然是自己的名望和地位,而不是国家。
这个朝廷多少年积累下来的痼疾远不是一个人两个人的事情。就像让文天祥在外孤军奋战,而行朝却不相救。追究起来,未必是陈宜中和张世杰两位权臣想让文天祥死,而是一个圈子里背后所有的人,不希望再与文天祥扯在一起。
陈宜中不能算是奸臣,但他只会做官,只会平衡之术,根本无法依仗。张世杰是个忠心的将军,但他的心胸,只有碗口那么大。其他文武,那些外戚和趁机来捞头衔的地方豪强,不知道除了壮大声势之外,他们有什么用。
“咳,咳。”张世杰轻咳两声,制止了苏刘义。苏刘义还是一个武夫,这种事情越辩解越让人觉得自己无能。“陛下,臣以为当务之急是整备军事,抵挡元军刘深、李恒来攻浅湾,至于泉州,臣之意还是等待一下为好,如果许汉青能够抵挡元军反扑,保得住泉州,皇上再去不迟。况且听说元朝派了使者去泉州,这个许汉青是否能尽忠还有待观察,当年泉州蒲寿庚虚迎陛下的事,也不可不防啊!”“是呀,是呀,大都督所说有理。”
“不错,不错,朝廷几十万大军还打不下一个根据吗?要托庇于许汉青,此子是忠是奸,还未可知啊!”。
庭议终于有了结果。前往泉州与许汉青汇合的建议被大多数臣子否决。作为一个没有野心,也没有任何判断力的好人,杨太后只好支持了大多数人的建议,全力抵挡刘深、李恒。如果抵挡不住,便全军回师广州,准备在广东制置使凌震的残部配合下,光复广州。
作为奖励,许汉青得到了朝廷钦赐匾额,得封平闽侯,和一个福建制置使的官职。
“朕其实,不过是他们的一面招牌而已。”赵昰怔怔地想。去了泉州,难免与北元一战。纵败,亦是轰轰烈烈,好过在海面上长年流转!
“陈先生,如您所料,行朝果然不来泉州。这下子咱们送的人情他们不要,可没人说闲话了,原来还把我吓得够呛呢。”泉州府衙里,许汉青冲着陈复文笑着说道。
“大人多虑了,您在战阵中运筹帷幄,用计鬼神难测,属下自愧不如。可要是猜测这帮朝廷大佬的心思,呵呵,大人可是不行了。”陈复文看着信使带回来的朝廷旨意,苦笑着说道。这帮朝廷大佬别的不行,算计人,互相倾轧,却都是好手,难怪大宋国事至此啊!
“呵呵,陈先生也不必如此,看着咱们光复军茁壮成长,应该高兴才是。”许汉青开解道。
“是呀,驱除鞑虏还得靠自己努力才行啊!”陈复文感叹道。随时后又对许汉青说道:“元朝派来的说客还等着呢,咱们怎么处理,还拖下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