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平听着这话怪怪的,但是也没有往下问下去,只是习惯性地应了声“是”,又问道:“大都督还有什么吩咐?”
顾为康两眼失神地看着帐顶的合欢花,缓缓地道:“还有,你去公主府,把从上官老爷那里取来的妆奁匣子送给夫人,再请夫人回来一趟,我有话对她说。”
顾平十分为难。就算是顾远东在这里,他也请不动顾夫人,跟别说自己只是个小小的副将……
顾平陪笑着道:“大都督,夫人那边,小的实在是使不上劲儿。大都督还是吩咐点别的吧。”
顾为康转过头,盯着顾平看。
顾平这才发现,大都督在病床上过了这么久,已经瘦得脱了形了。
“你去跟夫人说,就算要合离,也要当面锣,对面鼓的把话说清楚。——若是只想用一纸离婚书打发我,别那么便宜的事!”顾为康眼望着顾平,森然道。
顾平无奈,只好低头行了一礼,转身出去。
先去上官家,求上官老爷。
上官老爷对顾为康现在的状况心知肚明,听说他讨要当年寄存在他这里的妆奁匣子,便亲自去库房深处取出来,还有一把精巧的铜钥匙,一起递到顾平手里,道:“好好拿着,别弄丢了。”
妆奁匣子上,居然有一把精巧的铜锁。
顾平把铜钥匙挂在铜锁上,用包袱将妆奁匣子包好,紧紧抱在怀里,径直去了齐家旁边的公主府。
齐意欣今日正好被顾范氏接去公主府做客。
两人吃过小食,便一起去库房给齐意欣挑衣裳料子,给她做衣裳。
齐裴氏当年本来给齐意欣留下大笔的陪嫁,可惜被齐大老爷后来的填房齐赵氏用各种名目支得差不多了。
顾范氏心知肚明,知道齐家现在给齐意欣备的嫁妆,都是从齐赵氏那里要回来的。房契、地契和首饰、古董可以追回来,可是衣料布料能用的已经不多了。
“你看看这个料子怎么样?正红色遍地金的缂丝,可以做大婚的礼服。不过盖头得你自己绣。”顾范氏兴致勃勃地在库房的箱笼里面翻检,和齐意欣一样样细看。
初春的阳光顺着库房的大口照进来,能看见一缕缕细尘在阳光中跳舞。
齐意欣觉得从所未有的满足和安定。
数百年的时光,似乎都凝固在这绸缎细纱之中,分经布纬,有条不紊。未来的路在她面前绵延展开,她只要走上去,就能走到未来的花团锦簇中去。
齐意欣看中一款粉蓝织荷蕊的湖绸缎子,想去找楚霓裳,做一款旗袍,一定美轮美奂。
“伯母,您要不要也去做一套旗袍穿穿?”齐意欣笑着又寻了一块水晶紫的软绸料子,往顾范氏身上比划。
顾范氏点头赞好,和齐意欣一起埋头说起配套的首饰。
顾范氏的大丫鬟绿茶在上房候值,没有跟去库房。
若是有什么事,她也可以帮着拿个主意。
顾平进来的时候,看见只有绿茶在这里,脸上颇有些不自在。
绿茶却是落落大方地屈膝行礼,问道:“顾副将可是有事?”
有礼中透着生疏。
顾平心里不是滋味儿,不过正事要紧,就先把自己的事儿放在一旁,问道:“大都督有事,差我过来见夫人一面。”
绿茶便叫了一个小丫鬟过来,吩咐道:“去库房跟夫人说一声,就说顾副将来了,是给大都督传话的。——有要事。”
小丫鬟应了,忙忙地去库房传话。
顾范氏眉头蹙了蹙,将那些布料轻轻放回箱笼,携着齐意欣的手走出来,往上房去了。
来到上房坐下,绿茶忙给顾范氏捧了净手的小铜盆过来,服侍顾范氏洗手。
另一个小丫鬟跟着端了铜盆到齐意欣面前,让她洗手。
两个人都收拾好了,顾范氏才对顾平点一点头,道:“顾副将今日前来,有何贵干?”
顾平站起来,将刚才从上官老爷那里领回来的妆奁匣子恭恭敬敬地呈到顾范氏面前,道:“夫人,大都督命小的将这个送过来。”
顾范氏不过瞟了一眼,并不接受,道:“我不缺妆奁匣子,让你们大都督费心了。让他留着,以后送给新人吧。”已经将自己当成了“旧人”。
顾平捧着妆奁匣子,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尴尬地道:“夫人,这个匣子,是大都督命小的去上官老爷那里刚刚取回来的,说是放在上官老爷那里很久了。”
顾范氏轻哼一声,在上首侧坐,接过绿茶捧来的一杯茶,慢条斯理地吃了一口,道:“随他去。他的东西,想放到哪里,就放到哪里,跟我无关。”还是不接受。
顾平更是着急,不断给绿茶使眼色。
绿茶却像没看见一样,两眼只是盯着顾范氏那边。
齐意欣也不好意思,在旁边犹豫一会儿,便起身道:“伯母,意欣想出去院子里走走。”
顾范氏看了齐意欣一眼,有心想留她坐下,可是再一想她以后是要嫁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