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夫人一见自己儿子早上欢蹦乱跳出去,现在却死气沉沉地被宫里人抬了回来,一时如晴天霹雳。待知道自己的儿子是被宁远侯世子打了,更是哭了个稀里哗啦。传旨内侍还想说枷刑之事,都没有机会说出口。
宋医正便看了一眼跟他一起来的传旨内侍。
那内侍会意,大声道:“有旨:宣西南将军夫人立时入宫,觐见皇贵妃娘娘。钦此!”
西南将军夫人吓了一跳,赶紧收了泪,委委曲曲地道:“这位大人,我儿生死未卜……”
不等她说完话,那内侍已经淡淡地道:“夫人,您是想抗旨吗?”
西南将军夫人赶紧收了声,忙道“不敢”,立即回去内室换了朝服,跟着传旨的内侍一起入宫去了。
临走的时候,宋医正对她道:“夫人但去无妨。我会在这里看着蔡公子,等夫人回来再议。”
听见有太医院的医正在这里守着自己的儿子,西南将军夫人心里好受了些,忙谢了又谢,才一径去了。
西南将军夫人来到皇贵妃的凤栩宫,看见皇贵妃的下首,端端正正地坐着宁远侯世子楚谦益,心里咯噔一下,更是愤恨起来。
楚谦益两眼一眨不眨地看着西南将军夫人,目光里有着不加掩饰的嫌恶和憎恨。
西南将军夫人看见这个将自己儿子打成重伤的楚谦益,也是两眼冒火,只是皇贵妃端坐着上首,看着自己这边,西南将军夫人只好上去行了礼,道:“见过皇贵妃娘娘。”
皇贵妃自然体会得宏宣帝的意思,便指了指楚谦益,对西南将军夫人道:“今日宣夫人入宫,实是为了宁远侯世子。”
西南将军夫人心头一喜,以为是圣上有意说情来了,便端起了架子,想先将此事说得严重些,再来表示自己不追究,也好让这些人承自己的一个人情,也在圣上那里卖个好,便对皇贵妃道:“娘娘,宁远侯府虽说与我们府是世交,可是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宁远侯世子无端将我儿打成重伤,还请皇贵妃娘娘作主,严惩凶徒!”说着,便给皇贵妃跪下了。
皇贵妃笑着摇摇头,从上首走了下来,坐到楚谦益身边,对西南将军夫人道:“夫人,令郎以下犯上,已是被圣上判了枷刑十日。怎么能算是‘无端’呢?”指出此事是事出有因的。
西南将军夫人猛地抬起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娘娘,您刚才说什么?!”
皇贵妃笑着又重复了一遍。
西南将军夫人气得脸上涨得通红,忍不住道:“怎么会这样?我儿怎会以下犯上?”
楚谦益方才开口,道:“这正是今日宣夫人进宫的原因。夫人可否给谦益解惑,说谦益不是‘宁远侯的种’这种话,到底是从哪里听来的?”
西南将军夫人这才明白过来,是这件事惹怒了楚谦益,不由在心里后悔不迭。她听了宁远侯夫人裴舒芬的话,一直暗里鼓励自己的儿子在御书房为难楚谦益。
她只是想着楚谦益虽说是世子,可是没了亲娘,亲爹又将填房当宝,以后这宁远侯世子的位置,他坐不坐得住还难说呢。又听自己儿子说过,楚谦益性子内向,平日里只是喜欢看书习字,就算欺到他头上来,都不理不睬,连个屁都不敢放。便大着胆子,将裴舒芬授意她说得话,偷偷跟自己的儿子说了,让他“见机行事”。
“这些话,你到底是从哪里听来的?”楚谦益见西南将军夫人眼神闪烁,半天都不说话,便又追问了一声。
西南将军夫人支吾了半天,才躲躲闪闪地道:“……这种事,外人怎会知道?当然是家里人说出来的。”
楚谦益正等着她这句话,闻言马上问道:“从宁远侯府哪个人那里听来的。——夫人若是不说实话,就当此话是夫人所传,说不得,谦益要告到刑部,向夫人和令郎讨还公道了!”
皇贵妃也跟着加了一把火,道:“圣上说了,此事全依宁远侯世子的。”
西南将军夫人方才急了,道:“是宁远侯填房夫人跟我说的。我都是听她的!”
终于绕到了裴舒芬身上。
楚谦益松了口气,对后面屏风里的人道:“口供都写好了吗?”
西南将军夫人吓了一跳,还有人在记口供?!
从屏风后面转出来一个紫衣内侍,手捧着几张墨汁淋漓的宣纸,呈给楚谦益。
楚谦益粗粗看了一眼,点头道:“给西南将军夫人画押。”
西南将军夫人面如死灰,却不敢不画押,只好在大拇指上摁了红色印泥,摁了口供上。
口供一式两份。皇贵妃这里留一份,楚谦益带走了一份。
楚谦益从皇贵妃宫里告辞的时候,皇贵妃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苦了你了,孩子。”
楚谦益两眼一酸,差点没哭出来,忙忍住了,对皇贵妃道谢。
“你打算怎么做?”皇贵妃问道。
楚谦益冷笑:“当然是去处置那个‘妾犯妻’的恶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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