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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朝晖和几人议罢,便又挑了一个会说呼拉儿国话的幕僚,让他扮了商人,择日北上。
这人花了数月才到了呼拉儿国的王都,又在王都安顿下来。这才开始联系在呼拉儿国原来的探子,又四处走门路,要同那禁卫军大将军拉上关系,徐徐图之。
这边厢程氏和绘懿在傅家村里,也是时光飞逝,眼看又到了快要过年的时候。
以往过年前,都是傅老三和傅七郎收拾了东西,翻山越岭去到镇上去卖了,再买年货回来。谁知今年刚入冬的时候,傅七郎去山上设兽夹,却不小心踩到别人设的兽夹,被夹了腿。伤势不轻,便去不了镇上。
傅老三看着那几筐的猎物、鲜猪肉和咸鱼干,甚是犯愁。且傅七郎聪明伶俐,往年在镇上的集市上卖这些物事,都是傅七郎算帐结帐,傅老三完全不通这些事务。要说力气,傅老三可以一人担着这两大筐物事走上十几里山路,可是让他算帐找钱,还不如让他将这些物事都白送了事。
若是不去镇上卖,他们家就没有银钱买别的东西。
过年的年货也许可以放一放,可是他的小浪划子得再上一次桐油,需要买桐油的钱。
七郎伤了腿,山上的草药不顶用,得找镇子上找专门看跌打的大夫买些好药敷一敷。
还有家里的屋顶,总是茅草屋顶也不是事,得加紧攒钱换成砖瓦顶才行。
想到这些事情,傅老三就愁眉不展。每日在门口的院场里,看着从江边拖回来的小浪划子发呆。——这船再不收拾,就得漏水沉底了,这可是他们家吃饭的家伙,比什么事情都要重要。
程氏冷眼旁观,知道自己的机会终于来了。
这日晚上,傅家人吃完晚饭,正在堂屋里闲聊。傅七郎因伤了腿,不得过来,绘懿便端了饭,自去屋里陪他吃了,才将碗筷收拾出来。
程氏便有意问绘懿道:“七郎的腿好些了没?”
绘懿皱眉道:“昨儿晚上疼得一夜睡不着。今儿早上才稍稍睡过去。”又着意道:“若是他的腿就这样了,以后可让我们娘儿俩怎么过啊?”
乡野人家的儿郎若是成了残疾,不能上山下地出河,就是废人一个。若是家里人也少,供养不起这个废人,多半就要出去乞讨为生,死在外面。
傅老娘听了七郎媳妇的话,心里也很不好受。七郎是她一手拉扯大的孙子,比儿子傅老三还要得她心意,又聪明伶俐,里里外外的活计都做得。她本还指着傅七郎以后光耀傅家的门楣的。如今若是成了瘸子,说不得,他们傅家还得再衰三代。
程氏见傅老娘和傅老三都脸色不好看,心里微微有些快意,面上却也跟着露出忧愁之色,“这可怎么办?你们娘儿俩连自己都养不活,可怎么养他一辈子呢?”
傅老三听了,便闷闷地起身,出去外面院场里看他的小浪划子去了。
傅老娘也在屋里板着脸坐着,半晌才道:“老三家的,你愿不愿意跟老三去集市?”又紧紧盯着程氏的脸问道:“你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可会识数算帐?”
程氏按捺住心头的狂喜,做出一脸不情愿的样子,道:“老夫人,我是会一些,可是我是妇道人家,如何能去集市抛头露面?——老夫人还是找隔壁的常叔陪老三一起去镇上吧。”
傅老娘“哼”了一声道:“自家的生意,怎么能让外人知道深浅?”又怪笑道:“什么妇道人家不能抛头露面?——你少给我摆这些大户人家的臭架子!你不去,咱们家明年就要喝西北风了。”就当即做了主,“你们今儿都早些睡,明儿天不亮你就得给我起来,跟你男人一起去镇上。”
程氏掩面要哭的样子:“老夫人,还是留我在家吧。——我以前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如今要去集市上让人评头论足,实在是太丢人了!”
绘懿也在旁帮腔道:“老夫人,请您饶了我娘吧。我娘一辈子,除了在原来家里,就是在这傅家村,别处实没有去过一次。”
傅老娘心下痛快,便笑道:“怎么?如今你们不跑了?知道我们傅家村的好了?”
程氏和绘懿都低了头,红了脸,一言不发。
傅老娘这才放下心来,态度好了些:“既然你们将我们这里真正当作了自己的家,我也当你们是一家人了。老三家的就勉为其难去一次吧。等七郎腿好了,就不用你去了。——虽说我们家不是大户人家,可是你们本本分分的过日子,没人会难为你们做不愿意的事。”
程氏担心若是推脱太过,说不定傅老娘又转了主意了,便装作勉为其难的点点头,道:“老夫人既如此说,我也就跟着老三去一次吧。——只望菩萨保佑,让七郎的腿伤早些好。”说着,便看了绘懿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