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格列醒来时,原先因为大雨而淋湿的身子与衣服已经被侍女擦乾并换上一身乾净的衣服,但他仍能感觉到背脊已被自己的汗水给沁溼,包括他额上的汗珠更顺着他的动作往发际两侧滑下。
「操英格列你可终于醒了!」
粗獷的声音传进才刚睁开双眼的他耳中,他将头转向旁边,发现佇立在床铺两侧的是过往总跟在他身边的那两名大汉,「我怎么了?」
「你怎么了?咱们才想问哩!」另一名大汉走过来确认他已经真的醒来,「你都昏了一天啦!」
「我记得我原本在庭院里……」
「是那臭娘们找到附近的侍卫把你扛回来的。」大汉解释道:「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突然昏倒?咱看等一下让宫廷医生来看一下。」
他低声婉拒,「不用,是老毛病了。」
两人一听是老毛病立刻互看彼此一眼,「你看到什么了?咱还是第一次看到你这样。」
「没什么,只是最近太累了。」
过去他从不曾在这件事上欺骗他们,可是这次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说实话,「外面怎么样了?」
「放心吧!荣格处理得妥妥档当,还公开你的登基仪式就办在一个半月后。」
「咱之前还以为荣格就是个书呆子,没想到还真有两把刷子。」
「那时候他要我们接受神之骑士们的提议还以为在说笑哩,现在看来倒是庆幸有这么做。」
无心理会这两人的英格列,躺在床上仍能感觉到额上的汗水正无声滑落,终于受不了房间如此吵杂的他说:「我想再躺一会儿。」
直到两名大汉离开房间,一切又回归寧静后,他才再次闭上双眼。
在这之前失去意识的他彷彿经歷一场漫长的恶梦一般,他疲惫且害怕到根本不愿意回想这段时间所感受的一切。
数天后他再次在庭院内的那座人造湖旁边见到莱茵,他只是看到她的背影就知道那就是她,只见她坐在湖边朝着湖中心丢石子,那头深褐色的长发以及那身黑裙都随风飘扬着。
「你病好啦?」
听到他的脚步声,她头回也不回地随口说道。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自己其实并没有生病,不过真要解释起来又有很多事情得告诉她。
这几天他一直无法理解那天他突然昏过去,一旁的她怎么没有趁四下无人的时候杀死他再逃走,毕竟在躲雨时他亲眼看到她撩起来扭乾的裙底下藏有一把短刀,对她而言,她应该是不乐见他这名弒君者的存在,结果她反而冒着大雨跑到庭院另一处的宫殿去将侍卫找来好把他扛回房间去。
他甚至听几名亲眼撞见的大汉说那天她的表情很紧张,似乎是真的担心他出事,令他更加无法理解,他们两人明明就应该是彼此的敌人。
「那是我魔法的副作用。」
最终他决定诚实的回答她。
她心想自己怎么没感觉到对方的魔力波动,因此顺势问道,「你什么时候用魔法了?」
「我的魔法是跟对方肢体接触时就能看到那个人的记忆。」
「好特别的魔法——」她正要丢出石子的手突然停在半空中,「难道你……」
那日午后他在和她手指指尖相触的瞬间,他先是感觉到自己身体遭到强烈的痛楚,那并非是纯粹的外力侵害,更多的是发自身体深处那撕心裂肺的痛苦。
紧接着蜂拥而上的是她从最近在宫中得知皇帝死于神之骑士后,紧接着一路朝过去奔去的数年记忆,那些记忆让他感到无比震惊。
传闻皇帝只宠爱她一人,却没想到前者却对她做过许多骇人听闻的事情,在她的记忆中他看到皇帝让她吃下无法控制自己的药物,又或者将她幽禁在孤寂的宫中,使她的生活仅剩下皇帝一人,彻底孤立她的同时也消磨掉她曾经的傲气,而这些看在他眼里竟感觉到心疼不已。
彷彿是一段没有终点的夜晚,他感觉她的记忆中带着各种复杂的情绪,包括愤怒、羞耻、痛苦、喜悦等等,直到最后趋近于绝望,再也不曾有所起伏。
而最让他难以承受的,是她多次濒临死亡的边缘,过去仅是单纯的家庭教师的他,就算亲眼看过战场上的生死别离、血肉四溅,他仍无法接受死亡降临在自己身上的精神衝击,因此在最后她进入死亡的瞬间他再也无法承受的昏了过去。
醒来后他甚至无法从她的记忆中脱离,因为死亡前他彷彿看到皇帝任由自己的骑士进入她体内,并在她身上恣意奔驰,那些触感与画面全都歷歷在目,她的身体就像是个物品一样,换过一个又一个的主人,而每个主人都尝试在她身上留下属于自己的痕跡。
那些遭到他人的侵犯以及死亡的痛苦明明应该只是他人的记忆,他却彷彿身歷其境、感受无比清晰。
「我很抱歉……」
他最终低声道歉,她将停顿在半空中的手往前一挥,手中的石子噗通一声落入湖中,「这又不是你的错。」
但他终究是在未经她同意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