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车上等,我进去查看。”汤姆说。
“好。”
汤姆拉下皮夹克的拉链。
这是为了展现他在警察总署健身房的举重成果吧,爱伦心想,或是为了露出肩上的枪套,好让别人知道他身上带枪。犯罪特警队的警官有权带枪,但爱伦知道汤姆带的不只是警用制式左轮手枪,很可能是一把大口径手枪。爱伦没胆量问他。汤姆最爱聊的话题是车,其次是枪。爱伦宁愿聊汽车。爱伦自己不带枪,除非上级要求,例如去年秋天美国总统来访期间。
爱伦觉得脑袋后方传来振动,接着就听见《拿破仑和他的军队》这首曲子,原来是汤姆的手机响了。爱伦打开车门对汤姆大喊,但汤姆已走向餐厅。
这个星期十分无聊。爱伦当警察以来,从没遇到过如此百无聊赖的一周。她担心这跟她终于有了私生活有关。突然之间,尽早回家变得有意义,周六晚上的值班成了一种牺牲。手机第四次响起“拿破仑……”。
会不会是一个被甩的女人打来的,或者是还没被甩的女人?如果金甩了她……不过金是不会把她甩了的。她就是知道。
《拿破仑和他的军队》第五次响起。
再过几小时就下班了,她会回家,冲个澡,然后冲往亨格森街金的家。她在性欲高涨的状态下,只要五分钟就能冲到金家。想到这里,她咯咯地笑了起来。
第六次!她从手刹拉杆下方抓起手机。
“这是汤姆·瓦勒的语音信箱,瓦勒先生不在,请留言。”
她只是想开个玩笑。原本她打算在说完这段话之后,立刻说明自己是谁,但不知什么原因,她只是坐着聆听手机那头传来的粗重呼吸声。也许是为了刺激,也许纯粹只是好奇。无论如何,她忽然发觉对方真以为自己进入了语音信箱,正在等待哔声。于是她按下一个按键——“哔”。
“嘿,我是斯韦勒·奥尔森。”
“嘿,哈利,这位是……”
哈利转过身。这时某位同事自己当起dj,调高音乐音量。梅里克其他的话全被哈利身后的音箱喇叭发出的巨大低音吞没了。
那不吸引我……
哈利才来到派对不到二十分钟,就已经看了两次表,并用下列问题问了自己四次:侯格林谋杀案跟马克林步枪走私案有没有关联?谁有能力如此干净利落地割断一个人的喉咙,还敢在光天化日下在奥斯陆市中心一条后巷里犯下谋杀案?谁是王子?小爱德华的判决跟这件案子有关吗?东部战线的第五个挪威军人盖布兰·约翰森后来怎么了?既然爱德华说盖布兰救过他一命,为什么战后爱德华不去找盖布兰?
哈利站在角落,旁边就是音箱,手中拿的是蒙克牌无酒精啤酒,用玻璃杯装着,以免人家问他为什么要喝无酒精啤酒。他正在看年轻的密勤局同事跳舞。
“抱歉,我没听清楚你说什么。”哈利说。
梅里克的手指转动着装盛橘色饮料的酒杯杯脚。他身穿蓝色条纹西装,站得似乎比平常挺拔。在哈利看来,梅里克这套西装十分合身。哈利发现自己的衬衫袖口长出西装袖口太多,便拉了拉西装衣袖。梅里克屈身靠近了些。
“我是在跟你介绍,这位是我们的外交事务部负责人……”
哈利这才注意到他旁边站着一个女子。女子身材苗条,身穿红色纯色洋装。哈利忽然有一种预感。
她有美貌,但她有格调吗?
褐色眼眸。高耸颧骨。深色肌肤。深色短发衬着一张瓜子脸。她嘴角泛着微笑,眼里满是笑意。哈利记得她很漂亮,但不记得她如此……迷人。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形容她的词:迷人。他知道这时她站在自己面前,理当会令他目瞪口呆,但不知为什么,他看到眼前的情况,仅仅以点头作为响应。
“……萝凯·樊科警监。”梅里克说。
“我们见过。”哈利说。
“哦?”梅里克惊讶地说。
萝凯和哈利看着彼此。
“我们见过,”她说,“但还没有熟到介绍姓名的程度。”她伸出手,手腕微微上扬,再度令哈利想到钢琴课和芭蕾课。
“我叫哈利·霍勒。”他说。
“啊哈,”她说,“原来是你,你是犯罪特警队的,对不对?”
“对。”
“我们见面的时候,我还不知道你是密勤局的新警监。如果你说了的话,那么……”
“那么怎样?”哈利问。
她的头朝一边扬起。“对,那么怎样?”她发出咯咯的笑声。她的笑声迫使哈利脑中再次蹦出那个白痴的形容词:迷人。“那么我至少会告诉你,我们隶属于同一个部门。”她说,“通常我不会跟别人说我做什么工作,况且你又问了那么多奇怪的问题,我想你应该也是一样。”
“对,当然。”
她又笑了。哈利心想,如何才能让她像这样一直笑呢?
“为什么我从来没在密勤局见过你?”萝凯问道。
“哈利的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