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先生。”她应声。
“原来是季太太。”护士小姐立刻微微躬身,应她:“季先生伤的不重,只有一些轻微脑震荡。”
“他醒了吗?”
护士小姐答:“暂时还没有,季先生长期疲劳,身体高负荷运转太久,现在还在睡。您可以在休息间等待,大约两个小时,季先生就能转醒。”
“好,谢谢。”牧念河连连点头。
牧念河被护士小姐引到了一间休息室。
说是休息室,其实也是一间观察室,和病房只有一门之隔。
观察室的门上半部分是透明玻璃,从玻璃窗看过去,就能看见正对着自己,躺在病床上的季严凛。
牧念河指尖贴在冰凉的玻璃窗上,她看见季严凛面色苍白,嘴角和颧骨位置有些肿,头上绑着绷带,脸上其他地方都有些轻微的擦伤,从额角蔓延至下颌。
牧念河垫脚看,发现他的腿好像也受伤了,那条腿被高高架起来,已经打上厚重的石膏。
季严凛少有如此破碎的模样,他一向是游刃有余的,哪怕天塌下来都能顶住的人,哪有过这般狼狈的时候呢?
在等待的两个小时里,牧念河在心里将撞过来的司机狠狠的,来来回回骂了百十遍,骂完又再次感恩老天,万幸,万幸他没大事。
后来实在担心,她悄悄推开休息室的门,在靠近季严凛病床的一张小沙发上坐下,听着他的点滴声,慢慢的,困意袭来,终于合上眼睛。
—
季槐清来的匆忙,什么都没带,又不想上去打扰二嫂和二哥团聚,一个人在陈家私人医院楼下溜达。
快九点的时候,齐司辛那头终于得了消息。
大清晨的,她声音叽里哇啦,惊奇的说她小叔昨夜在港区出车祸了,整个齐家都乱成一锅粥了。
齐思辛:“我二叔他们已经在接手集团的事儿,还派了人来港区,就想知道小叔人还在不在。”
季槐清正愁没人说话,随处找了条长椅坐下。
她裹紧大衣,叹气:“实不相瞒,昨晚我二哥也车祸了。”
这要比齐戌车祸更炸裂,齐司辛睡意一下子全没了,直起身子:“wtf?念河知道吗?要不要接上她过去?”
季槐清呵笑了声:“人早来了。昨天半夜给我打电话,问我有没有私人飞机,载她去港区。”
电话那头滞了一下,齐司辛不咸不淡的应了声:“原来如此,行,当我没说,我又自作多情了。”
“哎,我是不那意思啊。”季槐清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得,是不是那意思都没什么,反正她也不把我当朋友,有事也不会跟我说。”
齐思辛的脾气倔起来也十分的倔,季槐清无奈,又想到飞机上的一幕,不禁开口:
“你也别在这事儿上怪她了。昨儿我二哥是和念河打着电话出的车祸,砰地一声之后电话就断了,是生是死都不清楚,我听着都要吓死了,更别说她一个亲身经历的。我没去之前,都不知道她怎么扛过来的。”
季槐清视线落在不远处的玉兰花上,生平第一次觉出什么叫宿命。
齐司辛听着这话头儿,默了瞬,最终哑然道:“你想说什么?”
苦笑着:“我没想说什么,我就是觉得,他俩命都挺苦的。”
睡梦中, 牧念河回到了十七岁,第一次见到季严凛的那个夏天。
那天她正因祖母做主将她的裙子给了另一个孩子而生气,也在同一天, 季老爷子带着季严凛来家里做客。
少年身如劲松长竹般挺拔, 眉眼桀骜凌厉, 一看就是不好相与的性子。
牧念河礼貌的朝他们点点头, 叫了声“爷爷好,哥哥好”,便独自回了房间。
她的性子孤僻, 逢年过节走亲戚从不主动开口,身边的人早已习惯,一时大家都没说什么。
关上门,她听见季老爷子笑说:“老牧, 你家的小囡好乖一个,可比我家这浑小子好多了。”
祖父还没说话,便听见那少年冷冷接了一句:“我不是你家的。”
丝毫不给他爷爷面子。
她坐在书桌前的凳子上,愕然回头, 看向房间紧闭的门板。
那是她对季严凛除了长得好看外的唯一印象,难相处,不听话, 目无尊长。
在那之后, 她从不与季严凛对视。她潜意识里觉得,季严凛是那种随时会说一句“你看什么, 再看小心我弄死你”的人,她不想自讨没趣。
他的眼睛, 他这个人都太具有存在感与倾略性,让人不自在。那么霸道、专横, 不近人情。
她是有些讨厌他的……
可直到梦逐渐晕成一团光圈,一点点收绞,收成一个原点,将她从恍惚的梦境带回到现实,她的心就又变得酸软和不踏实起来。
季严凛…
她站在虚与真的边缘,心里就只剩这一个名字。
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