羡她洒脱恣意,一连串绝对压制性的打击让敌人措手不及,人人都在拍手叫好,恨不得把她夸成女战神降世,当作神明信仰。
但她也会受伤,眼镜碎片划出的口子流出来的血也是滚烫鲜艳的,一对多的情况下她也会被同样厉害的女人压在地面打,意外突发时也会震惊怔愣,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从来不是战无不胜的神。
她只是以血肉之躯,比肩神明。
仅此而已。
小路渐渐松开手,垂下眼,脸色愈发惨白。
“对不起,当时他们杀了小裴,问我你是不是我们的人,我不能再眼睁睁看着他们被杀,所以我给你发了信息。”小路无比愧疚,那个时候的她很天真,原以为怀玥会像以前一样痛击敌人。
察觉到手中一松,怀玥重新捉住她手腕,用力握紧,沉静回绝她的道歉:“不用说道歉,你没错。”
错的是为了活不惜一切的顾山河,错的是嚣张狂妄的雷克斯公司,以及利益至上滋生的阴谋诡计。
人失血过多四肢开始发凉,小路的手很冷,怀玥摩挲了一下她的手背,微微侧头对她露出一个淡淡的笑。
“放心,今天吃的瘪,只会让我下一次打得他们更痛。”
“好!”小路终究没忍住,眼眶里晶莹泪水打了个圈落下,在脏兮兮的脸上划出两道水痕,“我这里有录到他们的交易过程,证据确凿,江宏海和……”
哐当!
电梯到达一层,又剧烈晃动了一次,打断了小路的话。
怀玥没有告诉她其实根本不需要证据,费尽心机换来的录音不过是蒙蔽中低层付出辛劳的人的工具罢了。
上位者的博弈总是这样,流血与牺牲是必须,光明坦途的建造少不了血肉堆叠,但她相信能让方天河背后的人做出这种选择,肯定有原因。
著名的火车铁路理论,一头是一人,另一头是数十人,分岔路口失去控制的火车该往左还是往右?是杀一人还是放弃数人?
如果是怀玥自己,她会选择冲入丛林救下所有人,可执政者不同,一旦火车倾覆,秩序便会混乱崩溃,因此他们宁愿舍小保大。
这个道理她懂。
事情已经发生,自责与内疚是最徒劳无功的事,唯一能做的必须是养精蓄锐,再度出击,将受到的伤千倍百倍回馈过去!
门正在慢慢打开,怀玥没再说话,反而看向了田妍:“你也是,我知道你很害怕,但先出去再说。”
怀玥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可虚弱中还带着一股令人诧异的镇定,本来吓得浑身颤抖的田妍逐渐冷静下来,她看了一圈电梯里横七竖八躺着的人,目光所及全是重伤,心顿时重重抖了下。
沉默两秒,知道事情不简单的田妍哆哆嗦嗦点了点头:“好。”
得亏电梯就一层,电梯就算被波及也很快打开了门。
可爆炸是从仓库最深处开始的,被装在各个角落的炸弹牵一发而动全身,接连不断爆炸,一楼也在迅速塌陷中。
火光四射,烟尘滚滚。
热浪像夕阳下卷在沙滩上的浪波,一层又一层。
田妍刚扶起小海准备出去,却被冲击波掀回电梯,倒下了一时间爬不起来。
“快起来!再不快点都得埋在这里!”怀玥撑着电梯墙壁站起来,脚晃了两下,她深吸一口气猛地跺两下脚,直到疼痛再次麻木后,吞下喉口泛上的腥甜,扛起小裴就往外跑。
小路拉起小金紧随其后,幸好爆炸程度并没有到毁天灭地的地步,途中小路拉了一把田妍,田妍才一鼓作气重新爬起。
鎏金非常大,距离住宿区很远,爆炸声没有吸引太多人,不过展厅在图书馆周围,外面已有十来个听见枪声过来的熬夜学习的学生。
他们正探头往展厅看,口中不断发出惊呼。
“怎么会爆炸啊?”
“欸欸欸——有人!”
“有人!里面有人啊!”
“快救人啊!!”
怀玥听到嘲杂的声音,低头一看一楼地面已经完全斜着倾倒,顾不上身后两人,加快脚步先把小裴送出去。
有个胆大的男学生靠得比较近,她把小裴推到他面前,“120叫了没?”
莫名其妙被丢了一具尸体在手里,男生吓得不轻,怔怔道:“哦哦哦我现在叫!”
得到准确回答,怀玥来不及再叮嘱,立即转身回去接小路等人。
展厅承重柱子断裂,以至于天花板裂开,正窸窸窣窣往下掉,或大或小的碎石坠落,像是冷冽冬日中狂烈而下的冰雹,砸到头上就是头破血流!
这座金碧辉煌的艺术展厅即将化为齑粉,火光映亮几张裘菲的摄影作品,有来自大山穷苦农民的淳朴面容,有辛勤劳动肤色极黑的妇女,也有怯生生躲在草垛后的小孩。
一张相片从怀玥脚边坠入地下火海,匆匆一瞥,怀玥看到了与如今优雅知性的裘菲截然不同的一面。
那似乎是她刚从山里抛夫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