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矫揉造作。
“咳咳。”李支书正喝着水,愣是被她的夹子音吓了一跳。
见状,姜湘急忙恢复正常说话的嗓子:“支书,你把回城的介绍信和其他证明给我,我得快点走了,不然赶不上村里去县城的驴车了。”
李支书打量她全身上下,衣服穿得厚墩墩,像只小胖鹅,脚踩着短靴,保暖的棉线手套也戴好了,斜挎背着一军绿色水壶,摆明了下一秒就要迫不及待去赶驴车离开红河湾大队……
他捏了捏眉宇,没好气地骂:“你不留下来吃顿早饭?长川市离这里远呢,你坐驴车到了兴安县,还得坐火车,火车万一慢了晚点了,两天才能抵达长川市。这么长的赶路时间,你饿着肚子就去县里赶火车?”
姜湘认真解释:“就是要赶火车才要早点走啊,直达长川市的火车就中午十二点的那一趟,错过这一列火车,我就得明天再走了。”
没有谁会比姜湘更清楚回长川市的路程了。
这两年她天天盼,日日盼,就盼着坐上那一趟直达长川市的绿皮火车。
她希望绿皮火车快快载她回家,她想回去看爷爷奶奶的照片,这两年她躲在红河湾大队,一直没敢回去看一眼。
“支书,我真不吃早饭了。”姜湘着急。
“行行行,你去厨房,找你婶子拿两个菜团子,路上吃点垫垫肚子。”
“哎!这个行!”
姜湘熟门熟路去厨房,嗷呜一声亲亲热热抱住了婶子,“婶儿,我回了长川市就给你们写信,你和支书都记得看信啊。”
“哎,好。”
“那我走啦,支书,再见。婶儿,再见!”姜湘拿了两个刚出炉冒着热气的野菜团子,急匆匆爬上驴车。
至于她那沉甸甸的柳条箱和两个麻袋,李支书找了一个年轻后生,帮忙给她搬上驴车。
姜湘坐到驴车上,看着身后的山路弯弯曲曲,一路延伸,越来越远,越来越远。她很快就看不见村头的大队支书了。
大雪满山,山上的树木光秃秃一片。
深冬季节滴水成冰,寒风凛冽。
这个时节出门坐驴车去县城,无疑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
驴车是简陋至极的平板车,四面没有挡风的木板,风一吹过来,简直要把人吹到透心凉。
姜湘回城的激动心情早已荡然无存,她冷冷地望着前方仿佛毫无尽头的山路,觉得自己快要被冻死了。
从红河湾生产大队到兴安县,只有一条曲曲折折的山路能走,山路以外,要么是荆棘遍布的枯木草丛,要么是人和车都不能通行的沟沟坎坎。
这一趟需要走两个多小时!
赶车的大爷应当是习惯了寒冷,只见他两手插袖,脸上脖颈上统统裹着一层破旧到看不出原始颜色的厚实皮袄。
据说这皮袄是他老人家年轻时候去东北顺手打了几只貂,剥了皮,一直用到现在,几十年了,相当耐用。
还别说,貂皮就是好。
姜湘木着脸,揣着手缩着脖子,听赶车的老大爷一路吹牛皮,听完了,她忍不住去瞅大爷脖颈上围的皮袄,瞅了半晌,看不出这究竟是不是来自东北的貂皮……
也罢,就当是貂皮吧。
……
不知过了多久,姜湘冻得脸蛋麻木,手脚都快冻僵了,才看见山路的尽头出现几根高高的水泥电线杆子。
看到电线杆子,意味着就快到城里了——兴安县城区就在前面。
姜湘已然冻僵的脑子又开始兴奋起来,过了十来分钟,驴车终于进城。
四周渐渐传来喧闹声,灰扑扑的水泥瓦房列成一排,依次是供应站,五金劳保店,供销社,粮店,副食品店等。
供应站是乡下人进城经常去的地方,拿着鸡蛋或者其他采来的蘑菇干货一类的东西,就能按照统一收购价换钱。
驴车在路上缓缓前进,姜湘沿途看见不少排队进粮店副食品店的大妈大婶,也有拎着旱烟袋无所事事四处溜达的大爷们。
但更多的,是面色黝黑、穿着蓝色劳动布工装的工人们。
姜湘知道,兴安县附近郊区有个极大的国营煤矿,这些工人就是往煤矿的方向赶路上班。
她望了很久那些工人的背影,眼里说不出的羡慕。
虽然煤矿下井的工人很是辛苦,三班倒不说,下井挖煤终究是有些危险的,一旦遇见塌方,大概率是救不回来了。
正因如此,煤矿一线工人的工资高,福利也不错,姜湘心想,这些工人比她这样找不到工作的闲人不知好多少。
等她回了城,定要想办法弄一个好工作,无论多难都要试试。
总不能真的找不到工作走投无路去相亲结婚?
姜湘实在不想嫁人,她觉得自己还小,十九岁,虽然五六十年代的人结婚都早,十八十九二十岁结婚的更是一抓一大把,但她自己不愿意。
她要去工作,不去结婚!
兴安县不大,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