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充拿着偶人,兴冲冲的出了椒房殿,刚进廷尉府的门就看到了自家的马车。他心头一惊,大步进了官廨。江伟正在屋子里打着转,一看到江充连忙迎了上来,往他的身后看了一眼,顺手掩上了门。
“阿翁——”江伟神色紧张,额头鬓角全湿了,一颗颗的汗珠沿着脸颊聚到了下巴上,不长的胡须全被浸得湿透,粘在一起,极是狼狈。
江充心头一阵紧张,心怦怦的跳得难受,他抬起手,拦住了正要说话的江伟:“你等等。”
江伟不解其意,只得把快到嘴巴的话又咽了回去。江充紧握着双手,在屋子里来回走了两步,终于在屋子中央站定,仰起头看着青黑色的屋顶,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缓缓的吐了出来,反复几次,这才恢复了镇静,眼神绝望而又不甘:“失手了?”
江伟一愣,随即点了点头:“我们的人追上了博望苑的使者,当场格杀了他,但是……”
“但是什么?”江充低吼道,眼睛里浮出一些血丝,江伟心头一惊,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两步:“但是,在他的行囊里没找到玉具剑。”
“没找到?”江充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向江伟逼近了一步,他斜着嘴角盯着江伟,似乎觉得他说的这句话很好笑:“人截到了,剑却没找到?”
江伟被他的眼神看得紧张不已,一股寒意从脚底伸起,直冲后脑,他在江充看似平静的语语中感受到了即将到来的风暴。他觉得嘴唇有些发干,不由自主的伸出舌头舔了舔,低下了头,避开了江充如饿狼一般的眼神,有些呆滞的点了点头:“是……是的。”
“呵呵呵……”江充仰面轻笑,喃喃自语:“天亡我江充,天亡我江充,天亡我江充啊——”
说到最后一句时,他已经是声嘶力竭的嘶吼,吼声中充满了不甘,充满了绝望,充满了愤怒。
“阿翁——”江伟惊慌的看着疯狂边缘的江充,赶上前去一把拉住他的手:“阿翁,我们没拿到,或许……或许那个使者根本就没拿到剑呢?”
“那剑到哪儿去了?”江充猛的回过头,恶狠狠的瞪着江伟:“你说,剑到哪儿去了?”
“我……”江伟一时语噎,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
江充嘴角浮起一丝狞笑:“不错啊,居然学淮阴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有长进。哼哼哼,不过,老夫倒要看看,是谁更快一点。江伟——”他一声断喝,一把抓住江伟的肩膀,手指狠狠的掐着江伟,几乎陷入肉里,江伟疼痛异常,却不敢叫出声来,他咬着牙应道:“阿翁,请尽管吩咐。”
“立即派人去追陛下的车驾,找到马何罗兄弟,让他们无论如何要截住太子的使者,不能让他们有见到天子的机会。否则,”他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我们就什么机会也没有了。”
江伟立刻明白过来,大声应道:“喏,我这就亲自去办。”
“去吧!”江充一松手,用力一拍江伟的肩膀,神色决绝:“此一去,不成功,便成仁了。”
“那剑?”江伟走了两步,又转回身来,紧张的看着江充。
“无妨,他不是拿了剑吗?”江充冷笑一声:“我正要去搜他的博望苑呢。”
江伟一听,顿时松了一口气,出了门,大步去了。
不大一会儿,韩说、苏文笑嘻嘻的走了进来,一看到江充,他们就笑道:“江大人,这次挖到了偶人,算是大功告成了吧,是不是立刻报与陛下知晓?”
“这是自然。”江充的脸色已经恢复了正常,他笑容满面,谈笑风生的韩说、苏文说笑着,“我这么急着请二位大人来,就是想和二位大人联名上表,向陛下报告这个喜讯啊。”
韩说、苏文一听,相互看了一眼,不约而同的点头,谦让的说:“江大人太客气了,这都是江大人的功劳,我等不过是协助江大人,并没有出多少力。”
江充摇了摇头,很仗义的说:“二位大人,这就见外了,我们几个一起接受陛下的委托办理此案,自当有富同享,有难同当。如果不是二位大人大力协助,我连椒房殿的门都进不去,又如何能建此大功?江充不是忘恩负义之人,二位大人的好意,我江充记在心里呢。”说着,他指了指自己的心窝,很诚恳的说:“此心与诸君共在。”
韩说和苏文也很激动,这次从椒房殿挖出了偶人,掰倒了皇后,也就是断了太子的一条臂膀,如果天子废掉了皇后,那么太子的末日也就快到了。虽然江充没有和他们说过他们身后站着哪位皇子,但是江充既然这么大张旗鼓的和太子死嗑,要说他身后没有皇子,实在难以让人相信。而太子一倒,那位皇子将来即位,他们几个就是最大的功臣,将来的荣华富贵就是用脚指头也想得到。
韩说还好一点,他毕竟已经是个侯爵,所能想的不过是封邑更大一些,官位更高一些,能做到三公,也就到顶了。而苏文则不一样,他现在在官里不过是个黄门,向上爬的空间要大得多,成了天子的近侍,虽然不能封侯,可是能捞到的好处却是惊人的。一想到此,苏文就兴奋得止不住的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