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很不高兴,他觉得有种被石德愚弄了的感觉,本来他老老实实的闭门思过,根本不打算惹是非,以免引起天子的不快,是石德引着那些博士来找他,跟他说北征已经引得民议沸腾,天下不安,要他出面向天子上书,反应情况。他听了很着急,但是考虑到自己的处境,就没有自己出面,只是让那些博士自己上书,等到了合适的时候他再出面呼吁。可是他今天从狄云得到消息的速度中发现了疑点,他觉得他被人这些人利用了,在他不情愿的情况下,把他又推到了前台。
可以想象,那些人在公众面前肯定是说他在支持他们,难怪张安世会那么不给张贺面子。
太子气极而笑,他看着石德:“师傅,为什么不能?”
“殿下,现在朝中能支持殿下的还有什么人?”石德看着太子,一指被无且拉到旁边犹自梗着脖子的狄云:“不就剩下这些读书人吗?如果殿下将狄博士送到廷尉府,那以后还有谁敢亲近殿下?”
“他们这是亲近我吗?”太子压着声音,不悦的横了石德一眼:“我现在什么情况,他们不知道,你也不知道?这个时候让我去违逆陛下的意思,不是让我自寻死路吗?”
石德也急了,嗓声大了起来:“殿下,你现在就是将他送到廷尉府,就能洗脱你身上的嫌疑吗?陛下都已经认定是你指使的了,你现在还能脱身吗?如果陛下认为你是见势不妙,壮士断腕,又当如何?”
太子愕然。他愤怒的看着石德,却又无话可说,只是咬牙切齿的生着闷气。不经意之间,他又被扯进了是非圈,管也不是,不管也不是,反正都没什么好结果。
“师傅有何妙计?”太子心不甘、情不愿的说道。
“于今之计,殿下还是代为转达一下,顺便……也好向陛下解释一二。”石德见太子面色不善,惭愧的说道。太子想了想,摇了摇头说:“我正在养病,不方便见陛下,还是麻烦师傅亲自跑一趟吧。”
石德无奈,只得点头应了。
“这是博士们的意见?”天子随手翻了播案上的奏表,脸色很平静,既没有勃然大怒,也没有连连赞许,让跪在下面的石德觉得十分意外。
“这是……博士们听取了各地的民声之后,共同拟定的。”
“看来朕这次北征,着实不得人心啊。”天子抖着胡须笑了,他从奏表上抬起眼光,有些讽刺的看了一眼石德:“太子看过吗?他是什么意见?”
“殿下看过,他……是不赞同的。”石德咽了口唾沫,有些心虚的说:“不过,殿下以为,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兼听则明偏听则暗,能让陛下知道些不同意见,也未尝不是好事。”
“既然如此,那就发给众臣们议议吧。”天子点点头,将奏表扔给低着头站在一旁的张安世和金日磾,用手指指点着奏章说:“让丞相暴胜之和御史大夫商丘成好好看看,特别是搜粟都尉桑弘羊,这上面两大项,呈,一并呈上来吧。至于专将的事,暂时就不要提了,大军已经出征,临阵换将,会影响军心的。”
石德吃了一惊,随即叩头领旨。这次送上去的奏章主要说了两件事情,一件是针对桑弘羊的盐铁专卖政策,指责他与民争利,另一件是说北征的事,他们没有直接指责北征不妥,而是说十几万大军集中在卫风一个年轻人的手里,过于冒险,不够持重,言下之意应该有人分兵,免得卫风专权。现在天子直接了当的否决了这件事,让石德再一次领教了卫风在天子心目中的宠信地位。天子的脾气他大致是知道的,看中了谁,就会不顾其他人的意见去用谁,当年的卫青、霍去病如此,后来的李广利也是如此,现在的卫风,依然如此。他本想再争,可是一想,陛下能够如此轻易的答应讨论盐铁之议,已经是出乎意料之外了,卫风的事情还是先放一放吧,毕竟盐铁之议涉及到的人更多一些。
“臣领旨。”石德连忙磕头施恩。
“太子的身体怎么样?如果有点好转的话,让他也去听听吧。”天子摆了摆大袖,径自出门去了。
石德犹豫了一下,刚要回答,天子已经出了大殿,他抬起头,看了一眼张安世和金日磾,有些难堪的笑了笑,起身出了门。张安世微微的皱起了眉头,拍着手里的奏表对金日磾说:“金大人,这帮人还真会惹事,到底是把事情捅到陛下的跟前来了。只怕这次……唉——”
金日磾沉默的看着张安世,等张安世叹完了气,才静静的说道:“既然陛下说要让众臣们议议,我们就发下去就是了,陛下心中自有章程,张大人又何必担心。”
张安世笑了笑:“金大人说得对,我等照陛下的口诏办就是了。”他提起笔,本想按天子的意思把奏表摘录一下,可是一想,又放下了笔,将奏表掖进袖子里,站起身来说道:“我这就给丞相大人送去。”
金日磾不置可否,只是淡淡的笑着。
暴胜之一看到张安世转交过去的奏表,又听了张安世转达的天子口诏,顿时皱起了眉头,他的脸色有些难看,暗地里对太子十分不满——虽然出面的是石德,可是暴胜之还是把帐算到了太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