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得及发问,就听到了卫律发出的警告声。
北面有大批汉军出现!
单于目瞪口呆,汉军怎么会在自己的前面出现了?他不敢置信的看着胡图,又看看正在结阵的汉军,一股寒意侵入脑海。
汉军也看出了形势的变化,本来要来冲击他们的匈奴人骑兵突然转向,情形慌乱,警告的号声连连,想必是有让他们吃惊的事情出现了。
十几个斥候如箭一般的飞奔了过来。他们远远的就高声叫了起来:
“援军到了——”
“卫将军到了——”
本来已经抱定了必死的信念的汉军忽然之间又看到了生的希望,他们立刻欢呼起来。徐自为也是长出一口气,振臂高呼:“杀!”
“杀——”汉军骑兵放弃了列阵,以散乱的阵形向仓惶的单于大阵冲杀过去。单于的人马正等着卫律的骑兵冲杀汉军,并没有组成阵势,一下子被汉军打了个措手不及,双方再次陷入死战。
卫律惊恐的看着天边如潮水般涌来的汉军,他眼珠一转,立刻做出了最后的决定。他一面传令大军右转,让出汉军冲锋的道路,一面高高的举起了白旗。
越来越近的汉军阵营里飞出一匹战马,冲到卫律面前大声叫道:“将军有令,丁零王退出十里之外。”
卫律长出一口气,立刻带着大军撤退,他们刚撤出战场,就看到汉军如汹涌的洪水一般,呼啸而来,将所有拦住他们面前的匈奴人卷走。
正在和徐自为苦战的单于没想到卫律会突然撤走,将他的大军一下子暴露在汉军面前,根本没有提防。在汉军的打击下,近万的匈奴人立刻崩溃了,他们再也没有面对汉人的勇气,四处奔逃。
徐自为带着亲卫营号呼而进,势如猛虎的冲到了乱成一团的单于面前,乱刀齐下,斩杀了还没回过神来的单于。侍卫长胡图嘶声狂啸,拼命的杀上前来,连斩三人,可是他的武艺再好,也难敌士气正旺的汉军,很快就被汉军砍倒,剁成肉泥。
半个时辰之后,战斗全部结束。心急火燎的卫风在战场上找到了瘫在地上的徐自为,看他虽然受了重伤,却没有性命危险,这才松了一口气。他紧紧的握住徐自为的手,摇着头笑道:“老将军,斩杀单于,你是首功啊。”
徐自为心情大好,他虽然大腿上挨了胡图一刀,无法站立起来,可是斩杀单于的大功让他十分兴奋,他坐起身来,心满意足的看着卫风:“亏得卫将军前来救援,徐某感激不尽。斩杀了单于,平定了北疆,徐某这一生的戎马生涯,总算有了个不错的结局。”
“哈哈哈……”卫风仰天大笑:“徐将军,你怎么能现在就结束呢,老将军老当益壮,北疆还要靠你来镇守呢。老将军,且莫多言,还是立刻疗伤吧,疗完了伤,还要写给陛下的捷报呢。”
徐自为也仰天大笑。
征和三年(公元前90年)九月,长安建章宫清凉殿。
天子伸着两条腿,半躺半靠的坐在锦榻上,茫然的目光穿过高大的殿门,沿着重重叠叠的屋顶,看向远去的上林苑,张安世和金日磾悄无声音的站在一旁,暴胜之和商丘成脸色沮丧,桑弘羊满脸通红,局促不安。他们刚刚向天子汇报了石渠阁大辩的事情,贤良文学的辞锋越来越犀利,他们已经顶不住了。
天子的嘴唇动了动,含糊不清的吐出几个字。他的声音实在太清了,旁边的人都没有听清,不过他们从天子抽动的眼角可以看得出来,天子真的发火了。
“北疆……”天子喃喃的自言自语道。
天子忽然停住了,他勉强的坐直了身子,眼神也亮了起来。暴胜之心里咯噔一下,刚要说话,却被桑弘羊扯了一下,桑弘羊冲着他歪了歪嘴角,示意他向外面看。暴胜之沿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个年轻人手里高高的举着一件物事,脸色狂喜的走了过来。他虽然想依着宫里的规矩小步急趋,可是他的步子实在太快,根本不是在趋,而是在奔跑。
暴胜之的心也提了起来,他看到了那个郎官手里的物事,那是军报,随即他又看到了军报上三道腥红的硃砂印记,心里顿时狂喜起来,这是捷报。
紧跟着,暴胜之又发现那个年轻人不是宫里的郎官,从他的穿着看象是宫外的人。
还没等他想明白是怎么回来,那个年轻人已经奔到了殿前,他撩起衣摆大步冲进了殿门,三步并作两步赶到天子面前,扑通一声跪倒,将手中的捷报高高举起,声音沙哑的叫道:“臣刘进恭贺陛下,北疆大捷!”
北疆大捷?所有人相互看了看,都兴奋起来。
淖五连忙赶上前去,从刘进手中接过捷报,递到天子面前,让他查看上面的封泥。天子的手哆嗦着,爱怜的抚摸着竹简,连声说道:“快……快打开,让朕看。”
淖五手脚麻利的打开了捷报,展开了天子的面前,天子的眼神迅速的从竹简上扫过,随即又扫了第二遍,一丝笑意从他的嘴角慢慢的绽放开来,逐渐的扩展到他的整张脸上,满脸的皱纹似乎都舒展了开来,苍白的脸上泛起一阵红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