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人们被关在这里,看管犯人们的人,也以另一种形式被关在这里。白塔,是名副其实的牢笼。
怎么会有人不想离开呢?
“当然有人不想离开。”李禛坐起身,靠在墙壁上,低声说。
“那个人就是我。”
明如嫣有些尖锐地问道:“是不能还是不想?”
李禛道:“至少不是不能。”
明如嫣笑起来:“好大的口气。”
笑了两声,她接着道:“我来到白塔53年,越狱21次,皆以失败告终。天门台下了命令,白塔不敢杀了我,就只能加强对我的看管。
“每失败一次,白塔对我的束缚就重一分,直到现在,我身上已经缠满了锁链,不能出房间一步。”
说到此处,她晃动手臂上缠绕的锁链。隔着一堵墙壁,李禛能听到锁链相撞传来的清脆声音。
光从声音来判断,这铁链很粗、分量亦是不轻。李禛想,或许这就是明如嫣不用出去服劳役的理由。
白塔看不住她,生怕她这个重要犯人越狱,就干脆不给她出门的机会。
“整整21次。能想到的所有办法我都试过。”明如嫣有些绝望,“但是白塔岛的地理环境太特殊。就算我逃出监狱,也无法离开这座岛……”
李禛却道:“你很骄傲吗?”
明如嫣愣住:“什么?”
“逃跑21次都跑不掉,你觉得是一件值得拿出来炫耀的事吗?”李禛平静地询问道。
明如嫣立刻否认:“当然不是!只是想要告诉你,你太不知天高地厚了!白塔监狱不是想走就能走的!”
李禛问道:“为什么不是想走就能走?”
“因为我失败了21次!”
“那又怎么样?”李禛翻了个身,将脸埋在带着淡淡霉味的枕头里,带着困倦之意,含糊说道,“失败了21次的是你,又不是我。”
为什么她要拿别人的失败,来衡量自己的成功呢?
午餐时间到
明如嫣愣住了。
墙的另一边没有再传来任何声音。说话声、铁链碰撞声,连同床架的吱呀响声,都在这一瞬间消失不见。
仿佛明如嫣这个人从未出现过一般。
李禛阖眼,陷入到沉眠之中。她这几日舟车劳顿,一直没怎么休息,此时一沾到床上,便在困意的驱使下沉沉睡了过去。
不知何处的水管有些漏水,传来滴滴嗒嗒的滴水声。滴水声不大,在安静的室内却显得格外清晰,即使是闭着眼,李禛也能想象出水珠滴落的画面。
滴答、滴答……声音毫不疲惫地持续着。李禛感觉身体越来越沉,又越来越轻。最后,她再次落到无端的梦境之中。
“还有多久?”
阴冷的声音就在她正前方不远处响起。这声音很特别,像是某种冷血动物爬动时发出的声响,往往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李禛很快弄清了自己现在的处境。和之前一样,她难以控制自己的身体,只能如同旁观者般干巴巴地被动感知着这一切。
她身体似乎被浸泡在某种液体之中,李禛搞不清这种羊水一般的液体是什么,不过从目前状况来看,这东西能维持着“她”的生命。
几根管子插入“她”的鼻腔和皮肤中,输送着生命所需的氧气。管子是某种软管,最上端带着一个呼吸罩,将她的口鼻罩在其中。
无论是软管、呼吸罩还是那种液体,都透着阴森潮湿的冷意。无论如何,被泡在这东西里都并不舒服。
那个男人站在她面前,用阴冷的目光打量着她,就像是打量一个没有生命特征的死物。
“生命之轮已经注射了。”他冷冷地开口,“按照那对夫妻留下来的笔记所说,注射生命之轮后,她会在年内苏醒。”
房间里有另一道呼吸声。这呼吸声原来很浅,但听他说完这句话后,那声音陡然粗重了起来。
“是……是这样没错。”
“那你告诉我,”布料窸窣摩擦的声音响起,男人转过身,“她为什么还没有醒来?”
第二人战战兢兢地说:“生命之轮中蕴含的能量比我们想象中的要多很多……是那些仿制品远远比不上的。她需要通过沉睡来吸收这种能量。”
他生怕自己被误会,连忙又解释道:“不过!不过她现在应该已经有一部分的意识了!”
“有意识?”
“对。不过不是完整的,只是一种……潜意识。”
说到此处,他曲起手指,用指节敲了敲装着李禛的大型玻璃容器。指节与玻璃相撞,发出不大不小的一声脆响。
这响声穿透黏稠的液体,形成一串又一串的涟漪,在她耳边回响的同时,在她识海中掀起惊涛骇浪。
“铛!”
李禛倏然惊醒。正对着她双眼的,还是昏暗牢房的破旧墙壁。
墙壁因潮湿和年久失修,脱落下一层灰白色的墙皮。墙皮后的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