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好像反过来了,赵延昌赖在儿子这里不肯走。本该任性的儿子却好言相劝,彻夜磨嘴皮,希望父皇早点离开是非之地。为了这个“任性”的父皇,他甚至顾不上回后院看她。
这样不理智甚至有些无赖的赵延昌,却让她感动。他冒着风雪赶过来,除了怕年轻的太子应付不了西北军之外,还包含了另一层涵义:想在最危险的时候和儿子共进退。
俞宛秋为自己曾有过的想法而羞愧,她曾经想当然地以为,赵延昌纳了那么多妃子,肯定想多多诞育子嗣。等他有了其他的儿子,也许会因为疼爱幼子,而忽略甚至厌弃长子,历史上有许多这样的案例。事实上是,赵延昌称帝这么久,他的十几个妃子,没一个传出喜讯。
她斗胆问:“您,有没有想过会有另外的子嗣?”
赵延昌摇了摇头,一点没含糊地告诉她:“朕有儿子,现在又有了孙子,已经足够了,吾家先祖,就因为弟夺兄位,才被逐出宗室。改为他姓。前车之鉴不远,朕岂敢不尊先祖遗训。”
其实,赵佑熙早就正位东宫,更是赵国兵马大元帅,手握一国的兵权,就算赵延昌后来又有了子嗣,那些迟来的孩子“弟夺兄位”的可能性也很小很小。即使如此,赵延昌还是从一开始就杜绝了这种可能。
他是真的很爱赵佑熙!他纳了那么多妃子,所谓的“先祖遗训”早就打破了,但他不让那些女人生育,因为他不想让太子的地位受到一丁点威胁。哪怕那些威胁来自他自己。
眼眶一热,俞宛秋哽咽着跪倒在地:“父皇对太子的厚爱,臣媳感同身受;太子的担忧,臣媳亦深深体会,请父皇早些回宫吧。臣媳正愁没有可靠的人选把尧儿带回去,既然父皇来了,正好托给父皇。”
赵延昌讶异道:“你要朕把尧儿带回宫去?”
“是,但臣媳有个不情之请,求父皇成全。”
“你说。”
“臣媳也是看父皇这么喜欢尧儿,才敢开口的。尧儿回宫后,可不可以就把他放在启泰殿,您的寝居隔壁?不要交给太后或皇后?”
“你是说,让朕亲自带这个孩子?”
俞宛秋心里很乱,就怕自己惹怒了皇帝公公,可话都说出口了,只能咬着牙继续游说:“请父皇恕罪,臣媳知道,提这样的要求很过分,您是一国之君,日理万机,哪经得起孩子在身边吵闹。可尧儿真的很乖,他在军中这些日子,经常半夜转移,他都不哭的,睁开眼睛看一下就继续睡。臣媳是觉得,您是真心疼尧儿的,交给您,臣媳才放心”
她急得不停地解释,自己都不知道啰嗦了一些什么,赵延昌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大,末了打断她:“朕又没说‘不带’,你急什么。”
俞宛秋喜出望外:“啊,您愿意带尧儿回宫,让尧儿跟您住在一起?”
赵延昌握着孙子的小胖手:“朕为什么不愿意?有这么个小宝贝跟在身边,批奏章累了还可以逗逗他,多好啊。”
俞宛秋趁机鼓动:“那您今天就带尧儿回去吧,梁军很快就打过来了。到时候就怕路上没现在安全。”
“是啊,父皇,儿臣已经让人给您准备好了车子,把车帘加厚了,里面放了两个小火炉,再增加了一千名护卫。”
随着说话声,赵佑熙从外面走了进来。
赵延昌佯怒道:“车都备好了,你这是要赶父皇走?”
赵佑熙上前两步,跪在父亲脚下道:“父皇,儿臣已经决定,从今晚开始封城,谢谢父皇及时送来军衣军粮,让我们可以维持一阵子。这种天气,我们不能跟梁军硬拼,只能先封城,等雪停了,天气暖和点再说。所以您今天必须走,越快越好,儿臣接到线报,梁军已经开始集结,也许今晚,最迟明早会就发起进攻。”
夫妻俩好说歹说,最后以尧儿的安危为由,才把赵延昌劝走了。
赵延昌上车之前说:“父皇等着你们回宫过春节。”
两个人忙不迭地答应,心里却明白,除非打垮了西北军,否则基本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