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去喜讯
太后的病没什么大碍。据御医诊断,是因为太后平时吃得清淡,今日喜逢重阳,皇后派人送来的饭菜中略有些荤腥,太后的脾胃不能接受,才出现了吐泄现象。只需喂些清粥,再用健脾开胃的药慢慢调理,就没事了。
大家俱松了一口气,不久粥送上来,赵延昌挽起袖子亲自服侍,喂太后喝下了小半碗。眼看太后安稳睡下,不再呕吐,脉象趋于平稳,便准备各自回宫歇息。
赵延昌走时,皇后直挺挺地跪在门口请罪,赵延昌非但没责怪,态度甚至称得上温柔可亲:“你也不是有意的,起来吧。”
皇后未施脂粉的脸上顿时流下两行热泪,哽咽道:“都是臣妾的疏忽,才让太后病弱之身又受此苦楚,纵皇上仁慈,不加责难,臣妾于心何忍?故恳请皇上,许臣妾迁离中宫,从此在沐萱堂长住,于东次间设一座佛堂,早晚叩拜礼佛,为太后消业积福;于西次间起居,以便时时照料,免得再发生今日这般状况。臣妾一片至诚,伏惟陛下恩准。”说到这里,重重磕下头去,磕得青色大理石地面砰砰作响。
俞宛秋在心里为皇后喝彩,真是妙啊再大的罪愆,一旦以皇后之身舍弃荣华,布衣蔬食入佛堂,谁也不便多加苛责了吧。
赵延昌是越亲切就越可怕的人,如果皇后请罪时他爱搭不理,甚至态度粗暴,那恰恰说明他不会把皇后怎么样,脾气发完就完了。皇后跟他多年夫妻,肯定是了解了这一点,所以发现赵延昌的表现不对劲,立刻想出对策,意图以退为进。
屋里屋外静悄悄的,所有的人都垂首无语,唯有皇后的啜泣声和磕头声不断传来。
过了好一会,赵延昌才开口问:“你要虔心礼佛是好事,这宫中事务却又交给谁打理呢?”
皇后的目光朝俞宛秋这边睃过来,俞宛秋心口一紧,皇后果然建言:“太子妃温良大度,聪慧明理,更兼名望卓著,由她摄理六宫,想必事事妥当,臣妾亦很放心。”
赵延昌脸色渐沉,皇后似没看见,继续补充道:“其实刚刚在宫门外,臣妾已经跟太子妃道明了此意。”
俞宛秋慌忙跪下,皇后这一手太毒了,她是太子妃,是皇上的儿媳,又不是皇上的嫔妃,有什么资格替皇后管理六宫?
照皇后的意思,她已经跟太子妃私下里达成了协议,甚至,这事根本就是太子妃自己提出来的
那说明什么呢?
说明太子妃不满储妃身份,不满只在东宫作威作福,想把皇上的后宫统统纳入自己的掌控之中。再往更深层挖掘,太子妃会如此,是太子授意的,是太子不满储君地位,想早点取父皇而代之,只有这样,太子妃才能成为后宫之主。
俞宛秋气得抓紧裙裾,为了陷害儿媳,皇后竟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顾了么?
她这番做作,表面上迁居礼佛,不问俗事,实际上是把太子妃推到风口浪尖上,让赵延昌对太子妃起忌惮之心。如此一来,既能转移赵延昌的视线,又达到了打击太子妃的目的。
皇后的愚蠢狠毒,真让俞宛秋开了眼界。难怪赵佑熙对她那么冷淡,想必早就认清了这位母后的真面目。
一直处于看戏状态的太子妃终于不淡定了,像皇后那样重重磕下头去:“父皇明鉴,臣媳年轻识浅,连东宫事务尚在摸索中,常弄得一团糟,外面又有同济医馆及诸多产业要打理,既无余力兼顾其他,更不敢存有此等荒唐妄想。”
赵佑熙急得问皇后:“母后,您是不是听差了?太子妃绝不可能答应这种事的。”
看低眉顺眼的皇后嘴角隐现一缕讥讽,俞宛秋轻吁了一口气,罢了,本来准备等三个月期满后再向外公布的,如今这形势,也只好提前说了。要不然,皇后立意诬陷,她还真有嘴说不清,谁叫她刚才进慈安门时,跟皇后辟处一室密谈过。
想到这里,俞宛秋再次叩首道:“父皇在上,臣媳有下情容禀。臣媳如今的身体状况,实不宜过度操劳,臣媳臣媳”
还是赵佑熙听出了端倪,眼里露出惊喜,一把拉住她的手问:“你怀孕了是不是?”
“是”回答完相公,继续转向公爹陈情:“臣媳已怀有身孕,需要静养,前几日便陆续将名下的医馆和各处铺子交给手下全权处理,臣媳惭愧,不能替母后分忧。可能是臣媳的话没说清楚,惹得母后误会,都是臣媳的错。”
赵延昌阴云密布的脸霎时笑成了一朵大斯菊,声音激动地说:“那还跪在地上做什么?快起来宝儿快搀你媳妇起来,去那边铺有绒垫的椅子上坐下。”
俞宛秋暗自好笑,这喜讯大大取悦了皇帝陛下,连太子殿下的乳名都在大众广庭之中叫出来了,又一叠声召唤还在外间配药的御医:“老林你进来,给太子妃把把脉。”
俞宛秋被赵佑熙小心翼翼地扶到一旁坐好,亲手罩上丝帕给太医诊脉。
俞宛秋还是有点忐忑的,月信已迟了半月,她一向很准时,出现这种情况,怀孕的可能性极大。惟一担心的是,怀孕的日子短,脉象不够明显,太医暂时诊断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