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丝阳光从帷幔的缝隙中洒落,朱允熥觉得鼻子有些痒,轻轻的撩开脸上的青丝,又小心翼翼的抽出手臂。
“嗯!”
赵宁儿口中轻唤,嘟囔着翻个身,像是猫儿一样蜷缩着。
朱允熥俯下头,看着落在她长长的睫毛在阳光下微微颤动,忍不住笑了。
然后蹑手蹑脚的起身,在床头无声的伸了个懒腰。
“您醒了怎么不叫臣妾!”赵宁儿还是被惊醒,手忙脚乱的起身,“臣妾这就让人来伺候您梳洗!”
“我又不是没长手,用不着别人伺候!”朱允熥笑笑,按着她的肩膀让她继续躺下,“再睡会儿吧!”说着,伸手在对方的鼻子上轻轻一刮。
赵宁儿娇羞微躲,笑颜如花。
“多久没睡过懒觉了?”朱允熥又笑道,“知道你这皇后当得辛苦,每日都要端着身份。今天呀,你就在这睡,睡到自然醒!”
赵宁儿没说话,而是慢慢的靠来相拥。
殿中一片宁静,静得他们二人都能听见对方的心跳。
贵为天子,朱允熥身边已有了许多女人。可唯独和赵宁儿在一起时,最为舒心自在和自然。
而现在已身为人父,朱允熥也能明白几分老爷子为何对故去的马皇后如此眷恋。盖因为只有嫡妻,才是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一辈子不离不弃之人。
就好比朱允熥在前世时曾认识一个老板,那人夜夜笙歌,花丛中的浪子阅人无数。可就是这么一个浪子,在老婆要离婚的时候,他不惜下跪挽回老婆的心。
用他的话来说,“丢他老母,其他女人都系爱我嘅钱,只有我老婆,同我一生一世,就算系将来我一无所有,动都唔得动,我老婆都会喺我身边。靓仔你记住,男人玩归玩,但系老婆就永远只有一个。嗰就系三姑六婆做媒,明媒正娶嘅结发老婆。和佢一起,你永远都无须担心佢害你。”
“喂,丫头!”朱允熥摸着对方的秀发。
“嗯?”赵宁儿闭着眼,口中含糊。
“撒手吧!”
“不,让妾身再搂一会!”
“别搂了,我还有正事呢,总不能大白天的,是吧?”
赵宁儿的拳头,不痛不痒的落在朱允熥腰间,嗔怒的看他一眼。
“要不?”朱允熥轻笑,“我把其他事先放放?”
又是一拳砸在腰上,稍微用力了一些。
就这时,外面忽然响起有些匆忙的脚步。
赵宁儿豁然撒开朱允熥,赶紧整理下头发衣襟。
“怎么了?”朱允熥对外问道。
王八耻在门外,“万岁爷,您起来了?奴婢有事奏!”
“说!”朱允熥坐在床边,边穿鞋边道。
“朴公公那边派人来说,老爷子昨晚上在庄子里,摔了个跟头!”
呼啦一下,门被朱允熥直接推开。
“说清楚!老爷子怎么了?”
七十多岁的人了,虽看着硬朗可磕磕碰碰都了不得,大病往往就是这些小病引起来的。
王八耻低声道,“朴公公的人说老爷子昨晚在坡地上,不小心踩空了,顺着坡滚下山”
不等他说完,朱允熥已经风一样冲出去,“去庄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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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
老爷子卷着裤腿坐在凉亭中的竹椅上,露出粗了几圈还带着淤青的小腿。两个御史跪在他身前,小心的擦着药膏。
可能是力度重了,老爷子嘴里倒吸一口冷气,眉毛胡子都皱在了一起。
小福儿就蹲在老爷子身边,看着老爷子肿胀的小腿,嘟着小嘴眼泪叭叭的。
“父皇,疼不疼啊?”小福儿哽咽道。
刚才御医碰了一下,火烧火燎的疼,老爷子正想骂人,一听小闺女这么说,脸上忙露出几分笑模样,“没事,这点伤算啥!”说着,大手摸着闺女的脑袋,“福儿啊,爹没事,不哭哈!”
“嗯!”小福儿点点头,然后把脑袋靠在老爷子的腿上,眼巴巴的看着,又心疼的拉着老爷子的大手,看到他手上破皮的伤痕,终于是忍不住,哇的一声哭出来,“啊!”
“不哭不哭!”老爷子吓一跳,赶紧把小福儿抱起来放在腿上,拍着她后背,“好好的哭啥呀,爹没事儿,没事!”
“父皇!”小福儿哭得撕心裂肺的,莲藕似的手臂围住老爷子的脖子,“福儿不要您死!”
“死!?”老爷子先是一愣,随后笑出声,捏着小闺女的脸,“谁跟你说咱要死了?”
小福儿哭得一抽一抽的,“是您自己说的,您岁数大了,说不定哪天一场病就走了!”哭着,眼泪噗噗的掉落,“福儿不要您病,不要您死,您死了福儿就没爹了,呜呜!”
“这孩子”
感受小闺女的眼泪,打湿了自己的胸膛,老爷子百感交集的同时,又倍感温暖。
童言无忌,小闺女这话让老爷子心窝子里发烫,满腔铁血都化作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