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以足利义持为首的倭人跑了好几个地方,含蓄的送了许多礼。
直到已是夜深人静,街面上只剩下巡街的城防军,才返回理藩院的迎宾楼,洗漱休息。
夜虽然深,但从窗子望出去,依旧可见大明京师城内那彻夜不休的璀璨的灯火。
那些灯火都是灯笼,要么是挂在商铺的门前,要么是挂在路边的树上,总之尽管路上人影稀少,却依旧照亮着城里的每条道路。
“明国人还真是浮夸啊,天都黑了还点灯做什么呢?简直就是浪费!”
看着窗外的灯火,足利义持的脸上泛起几丝冷笑。
随后盘腿坐在地上,从行囊中翻出一本书,借着灯火仔细的阅读起来。
灯火下,那本书的名字清晰可见,《汉国物语》。
“中夏之当权者,尊崇孔孟用以治理家邦。然其用之孔孟,乃是约束治民,而当权者不信其然也。历朝历代朝堂充斥君臣父子道德伦理之声,然内在之根本,利也!贪也!”
“彼尝言君子耻于言利,然其民间有言有钱能使鬼推磨,士大夫敛财自肥而损天下,民间以财多者为尊,史书上比比皆是!”
“此为我东瀛不兴科举之因也,所谓科举寒门取士。取之人尽读孔孟之中禁锢人心之偏颇之道,多为庸才。而寒门之人骤然得权,岂能不贪?”
“中夏人中庸之道,便是人服于风气之下,上有所好下有所效,效仿孝敬是也。读书人所求颜如玉黄金屋,归根到底都是一个钱字。儒家外表之下,隐含着这样的士大夫阶层,他们所提倡的道德伦理也不过是空话。即便有人德行高雅,但如此风气之中谁能独善其身呢?”
“千百年来孔孟圣人之学泽被四方,中夏人温良恭让的背后,满是高傲自大。在他们看来,除却他们本国之人,其他一律为蛮夷。自高自大墨守成规,不知变通妄自尊大”
忽然有风从窗户吹入,灯火跳跃了几下,足利义持将书凑到灯火前,更仔细认真的阅读。
中夏和东瀛做了几千年的邻居,一直都是中夏影响着东瀛,而东瀛到底什么样,中夏人从来都没多看一眼。在东瀛许多学者一辈子都在研究中夏,可反过来中夏却从没有人研究过东瀛。
须知,你中夏传承了千百年,东瀛也传承了千百年,自有生存之道呀!
千百年来的研究,东瀛人自问是了解中夏人的,了解中夏的文化,民之习性,官员之品行
外边的风,忽然更大了,不但吹乱的灯火,更吹乱了足利义持手里的书页,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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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那边收了多少?”
曹国公李景隆府前院的灯还亮着,李景隆跟何广义独处一室,两人面前摆着几样酒菜,笑着边吃边谈。
何广义一身便装,用帕子擦去颔下短须上的汁水,笑笑说道,“金沙一千两,大珍珠一百二十八颗,一尊珊瑚树。”说着,看向李景隆,“您呢?”
“没仔细看,但绝对比你多。”李景隆笑道,“人家还说了,这只是开胃菜,大头还在后边!”
“哈!”何广义一笑,“东瀛小矬子还学会看人下菜碟了,送礼还分出三六九等来了!”说着,低声道,“不过,据我所知给燕王世子送的可更多,光是带过去的女子,就有四个!抬着的大箱子,三口!”
这话李景隆一点都不意外,他对面这位可是大明朝的锦衣卫头子,要是这点事都不知道,可以回家抱孩子去了。
闻言,李景隆笑笑,“财帛动人心,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那些东瀛人倒是学的快,知道先送礼再办事!”
“真办?”何广义笑道。
“拿我打擦是不是?”李景隆笑道,“这些东瀛人啊,还是没学到家。收了钱就要办事?他们大概也实没学过什么叫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说着,端起酒杯跟何广义碰了一下,“拖着!”
“怎么拖?拖多久?”何广义问道。
“明儿让他们写条陈,就是把东瀛内战的前因后果写清楚,把他们那些绕口的诸侯名儿,谁家和谁家都什么关系写出来!”李景隆笑道,“他不写条陈,谁知道怎么回事啊?”
何广义无声一笑,“他写,咱们看,一来一回小半月。然后咱们再说,还要派人去东瀛核实,一来一回大半年!”说着,顿了顿笑道,“等回来了,再说请万岁爷圣裁!”
“不”李景隆笑道,“哪有那么快就请万岁爷发话,核实了要朝堂公议。咱们说帮他们说话,但总有人不帮他们说话,然后咱们再给他指点门路,让他去找谁谁。”
“哈!且等吧,整不好这些小矬子要留在京城等过年吃饺子了!”何广义大笑道。
李景隆喝口酒,吃口菜,继续道,“他等的时候,咱们这边让山名家加把劲儿,揍得那什么鸟幕府招架不住。到时候,那些倭使在京城旧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待不住!”
何广义想想,“等幕府真撑不住的时候,咱们再说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