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回来治牙了?
小心思这么转完,贺兰香张口便又将糖含住,细细咀嚼咽下。
当日傍晚时分,她便捂着雪腮放出消息,说自己又开始牙疼了,疼得不行了,再疼下去就要死了。
等了约有半个时辰,细辛带着消息回来,对贺兰香为难道:“营里来话,将军今早便领兵前去镇压起义军了,现下早已离开京城百里。”
贺兰香嘶上一声,不是疼的,是气的,精致的眉头蹙紧,无比费解地道:“他才刚回来有多久?这就又走了?朝野内外那么多人,怎么便偏就要他挂帅,他的手下呢,严崖在哪?”
提到严崖,贺兰香怔了一下,恍然间意识到,自己似乎很久没有听到有关严崖的消息了。
思绪得已转移,贺兰香吐出口闷气,“罢了,他去做什么与我又有何干系,随便吧,反正我也不在乎他——哎呀这破牙疼死我算了。”
贺兰香揉着腮肉,揉出通红一片印子,小声抱怨着:“早知道就不吃那么多糖了,都怪谢折。”
细辛春燕面面相觑,感觉自家主子自从有孕之后,性情一天比一天教人难琢磨了。
乞巧过后,便是中元节,按照习俗,要祭新坟,焚纸锭,拜先祖。
贺兰香不信太多的牛鬼蛇神一说,但到底想求个心安,又怕中元节当日鬼气太重,冲撞腹中孩子,便特地定了中元节的前一日宜出行的日子,亲自到了金光寺,给自己的先夫请往生牌位,找佛陀诵经超度。
谢晖死太久,已经过了四十九日的超度时限,贺兰香花了重金请得道住持诵念往生咒,又亲自在僧人指导下诵经念佛,劝他放下一切投胎转世,这才算完成流程。
念完经,她在谢晖的牌位下呆呆站了许久,看着上面的名字,神情茫然,恍如隔世。
“主子,该走了。”细辛在她身后轻声提醒。
贺兰香嗯了一声,转身由细辛搀住小臂,慢步走向佛堂的门。
谢晖的牌位安置于佛堂的靠内之处,往外走的路上,要经过一排七行,无数排列整齐的往生牌位,牌位皆由乌木刻成,黑压压一大片,上面是无数人的名字。
这些人有男有女,大多遭遇枉死,谋杀,毒害,下场凄惨,怨气深重。家中难以供奉,便只能通过寺庙功德熏习,好让他们化解戾气,投往善道,早登极乐。
贺兰香被这沉闷厚重的气息压迫得喘不过气,可眼睛却怎么都移走不开,目光略过一尊尊牌位,心里默念上面陌生的名字,猜测名字主人的生平,经历,发生了什么才会走到今日这步。
她的一只手搭在自己的小腹上,看着那些名字,步伐轻款,神情带了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悲悯。
忽然,悲悯的神情起了一丝波澜,转变为轻微的讶异。
她看着牌位,嘴里默念道:“萧业,萧怀义,萧怀礼,萧燕儿……”
好多姓萧的。
贺兰香回忆了一下,才发现自己从进京以来,貌似一个姓萧的都没有遇到过,合着全在这里安家了。
她有些迟来的震惊,抬眼再看,便见密密麻麻的牌位上,全是萧字开头的人名。
当年那场童谣之祸,到底死了多少萧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