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盗!”把大家都从床上喊起来了。接着又谈起来,原来盖尔达阿尔诺德逊不是像别人似的弹钢琴,而是拉提琴,她父母已经不在人世了答应送给她一把真正由斯特拉狄瓦利亲手制的提琴。冬妮缺乏音乐才能;圣玛利教堂里唱的是什么赞美诗她都无法分辨出来噢,阿姆斯特丹新教堂里的管风琴有voxhuana人的声音那声音是多么令人震奋!阿姆嘉德封席令又谈起她家里养的牛来。
阿姆嘉德从第一次会面就留给冬妮一个非常深刻的印象。她是冬妮接触到的第一个有贵族血统的女儿。能以封席令作姓,这是多大的福气啊!冬妮的父母在城里最有漂亮的房子,祖父母也都是上流社会的人物;可是他们也只不过简单地姓“布登勃洛克”姓“克罗格”而已,不能不说这是多么令人遗憾的事,这位高贵的莱勃瑞西特克罗格的外孙女对于阿姆嘉德的高贵血统崇拜得无以复加。她常常暗自思忖,这个富丽堂皇的“封”字加上自己头上该适合得多了因为阿姆嘉德,我的上帝,一点也不知道珍视她这种好运气。她梳着一只粗辫子,两只蓝眼珠泛着和善的光辉,整天跑东跑西,就是一点儿也不想想这个问题。她说话时一口梅克伦堡口音。看上去一点也不高贵,她从不夸耀她的高贵门第,事实上,她还不懂得高贵是怎么回事。“高贵”这一个词深深的植根于冬妮的小脑袋里,她一心认为盖尔达阿尔诺德逊倒是担当得起这个字。
盖尔达与众不同的是,她身上有一股独特的异国风调;她对塞色密的责难无动于衷,总喜欢把自己秀丽的红头发梳成一副特别触目的式样,此外,很多人觉得她拉提琴也很“蠢”这里应该说明一下“蠢”这个字是一个非常厉害的贬义之词。尽管如此,大多数女孩子的观点还是同意冬妮的意见,认为盖尔达阿尔诺德逊是一个高贵的女孩子。不论是她的年纪还是就她那个年龄来说发育得丰满的体态,不论是从她的举动,或者她的零用物品,都表示出她的高贵的出身。就拿她的零用物品为例吧,她有一套从巴黎买来的象牙化装用具,冬妮对这物件的价值特别赏识。因为冬妮自己家里就有各种各样物品是她父母和祖父母从巴黎买回来的,这些东西都是价值不菲的。
这三个女孩子很快地就结成了同盟。她们三个不但是同班,而且同住在楼上一间最大的寝室里。十点钟过后,到了安歇的时候,一边闲聊天,一边脱衣服,这是多么有趣,多么惬意的时刻啊!
当然,只能悄悄地进行,因为隔壁的包频内小姐已经作起强盗的恶梦来了。与她住在一起的是小伊娃尤威尔斯。伊娃是汉堡人,父亲现在住在慕尼黑,是一个艺术爱好者和收藏家。
棕色窗帘已经放下来了,桌上点着一盏红灯罩的矮灯,屋子里散荡着一股淡雅的紫罗兰味和新浆洗的衣服味。几个女孩子笼罩在一种充满了慵倦、懒散、梦幻的幽静舒适的情绪里。
阿姆嘉德身上的衣服已经脱了一半,坐在自己的床沿上说:“诺伊曼博士的口才多么好!他一进教室,就滔滔不绝地谈起拉辛来”
“他很美,脑门很高”盖尔达说,她正在两扇窗户中间的一面镜子前面借着烛光梳头。
“我同意!”阿姆嘉德赶忙应声说。
“你开始说起他,只不过是为了听到这句话,阿姆嘉德,你一直用你那双蓝眼睛盯着他,连眼也不眨,倒好像”
“你是不是爱上他了?”冬妮问道。“我的鞋带解不开了,盖尔达,你帮我一下这样!好了!阿姆嘉德,你爱上他了吗?跟他结婚吧;你们俩挺相配,他将来会到高等学校去当教授。”
“天哪,你们俩真讨厌。我怎么会爱上他。我决不跟作教员的结婚,我要嫁一个”
“你要嫁一个贵族吗?”冬妮手里的袜子不知不觉地落下来,她沉思地望着阿姆嘉德的面孔。
“我还不知道。可是这个人一定有一座大庄园不可啊,孩子们,这件事现在说起来都高兴!我每天早晨五点钟就起床,管理家务”她把被子盖在身上,仰望着天花板发呆。
“你的灵魂是不是已经看见五百只牛了?”盖尔达从镜子里看着她的朋友说。
冬妮还没脱完衣服,就把头往枕头上一倒,把手臂支在颈脖子后面,也凝神注视着天花板。
“我一定要嫁一个商人,”她说“他一定得非常有钱,我们好阔绰漂亮地安置一个家;我想我这样的家庭和我家的公司一定能办得到,”她煞有介事地加了一句。“是的,你们看吧,我肯定办得到这一点。”
盖尔达已经把头发梳理好了,此刻正拿着象牙柄的镜子刷牙,刷她那些又大又白的牙齿。
“我根本不打算结婚了,”她说话的声音不太自然,因为她嘴里的薄荷牙粉妨碍着她。“我不知道为什么非结婚不可。我对这件事一点也没有兴趣。我要回阿姆斯特丹去跟爸爸演二重奏,以后就住在出嫁的姐姐家里”
冬妮立刻喊起来。“多么可惜,别这样,盖尔达!你应该在这里结婚,以后就永远住在这里听我说,要不你就嫁给我的哪个哥哥吧”
“是那个大鼻子吗?”盖尔达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