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深沉,墨色如浓稠的漆,将同福客栈的天井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唯有井口处,洒下一圈惨白的月光,像是黑暗中一只孤独的眼眸。吕子乔一袭青衫,在这清冷的月色下,显得格外单薄。他独自坐在井边,手中紧紧握着一个酒壶,仰头灌下一大口酒,辛辣的液体顺着喉咙流下,呛得他咳嗽几声。
“凭什么说我没人性?凭什么说我猪狗不如?凭什么……”吕子乔的声音带着几分醉意,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突兀。他越说越激动,猛地将手中的酒瓶狠狠摔在地上,“砰”的一声脆响,玻璃碎片四溅。
这时,关谷神奇穿着一身粗布睡衣,趿拉着鞋子,睡眼惺忪地从屋里走出来。“嚎什么呐?还让不让人睡觉啦?”他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嘟囔着。
紧接着,陈美嘉也风风火火地冲了出来,头发有些凌乱,手里还握着一把鸡毛掸子,像是随时准备战斗。“还让不让人睡觉啦?”她大声质问道。
曾小贤则是轻飘飘地落在天井中,手里摇着一把折扇,一脸无奈:“你还有没有点人性啊?大半夜的,鬼哭狼嚎。”
吕子乔借着酒劲,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手指着曾小贤,喊道:“我我我跟你拼了!”
曾小贤眼疾手快,迅速点出一指,说:“葵花点穴手……你老实点啊,再来劲,小陈对你不客气!”
陈美嘉一听,满脸不悦地说:“凭什么是我啊?”
曾小贤笑着解释:“你手黑,震得住,葵花解穴手!”解开吕子乔穴道后,吕子乔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吕子乔瘫坐在地上,眼神空洞,忽然,他像是下定了决心,猛地起身,朝着井口跳去。众人见状,纷纷惊呼,急忙冲过去拉住他。
吕子乔挣扎着,大哭起来:“放开我,让我死了吧,寒窗苦读那么多年,连个举人都考不中,我还活着干什么呀!”
曾小贤用力拽住他,劝道:“那么多读书人,有几个能中举的?”
曾小贤梗着脖子,大声说道:“我跟他们不一样,我三岁识千字,五岁背唐诗……”
关谷神奇在一旁忍不住插嘴:“光背有啥用?你得会写。”
吕子乔不服气地反驳:“谁说我不会写?”
吕子乔眼睛一转,挑衅道:“你会写,那你写一水浒我看看!”
陈美嘉也凑趣道:“可以啊你,还看过水浒呢?”
曾小贤笑着解释:“他是用听的,东大街每天有人说书,怎么着,子乔,写本给我们瞧瞧?”
吕子乔一脸不屑:“我……我不稀得写,庸俗!”
曾小贤折扇一合,继续逗他:“那你给整一部庸俗的,三国演义,会写不?”
吕子乔皱着眉头,嫌弃道:“沉闷,我对历史体裁没兴趣!”
陈美嘉接着提议:“那就写神话的,西游记!”
吕子乔连连摇头:“迷信,而且没有现实意义!”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齐声问道:“那你想写什么呀?”
吕子乔张了张嘴,却又说不出话来,最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喊道:“我……我也不知道,写小说的本事,我哪儿有啊?还是让我死了吧……”说着,又往井里扑。陈美嘉一个没拉住,吕子乔又拽住陈美嘉,继续挣扎。
曾小贤见状,故意说道:“全都放手,让他死好了……大不了给历史留下点遗憾!”
众人一脸疑惑,齐声问:“什么遗憾?”
曾小贤一本正经地说:“五百年后,再说起本朝的四大畅销书,那三本叫什么来着?”
关谷神奇挠挠头,回答道:“三国水浒西游记……”
曾小贤接着说:“光剩下书名,书已经找不着了!”
众人更加好奇:“为什么呀?”
曾小贤煞有其事地说:“庸俗沉闷宣扬迷信,怎么往下传啊?再瞧子乔这本,书倒是有,店里不让卖。”
众人追问道:“为什么呀?”
曾小贤忍住笑:“卖得太好,一上架就抢,回回出人命。”
吕子乔听到这儿,气得满脸通红,大声喊道:“住口,我实在听不下去啦!”
众人看着他,问道:“你要去哪儿?”
吕子乔深吸一口气,大声说:“写书去!”说完,便狂奔出去。
众人看着他的背影,面面相觑,纷纷说道:“睡觉睡觉……”
第二天。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大堂的桌椅上。吕子乔趴在桌上,睡得正香,口水顺着嘴角流了下来。桌上的蜡烛早已燃尽,蜡油滴满了桌面,像是一片凝固的白色海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