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大的仓库,四面透风。
悬挂在头顶的灯泡接触不良,“滋滋”电流如数炸开,似碎裂在半空的烟花,连带着她的心也一并撕成碎片。
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安岚一人,她呆坐在烂沙发上,长时间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清晰的引擎声,宛如一道点燃黑夜的火焰,光速朝这边蔓延。
安岚回了点神,神思恍惚地起身,径直走向仓库大门。
肌肤的沁凉远不及被冰霜裹挟的心脏,每走一步,撕开的伤口都在往外淌血。
铁门的把手锈迹斑斑,她艰难往里拉开门,一束强光自屋外照进来,她下意识用手遮挡。
光影婆娑间,她看见一身黑衣的蒋逸风从车上下来,正如以往的很多次,他从地狱走来,整个人沐浴在光下,像是前来拯救她的英雄,解救她于水火之间。
不知为何,她眼眶忽然湿润了。
心脏的痛感变得强烈,有些喘不上气。
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人不间断地往胸口针扎,锋利的针尖戳破血肉,剥茧抽丝。
她伫立在原地,看着他一步步走近,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且不真实。
阿辉突然从蒋逸风身后窜出,一把抱住安岚。
“小祖宗,你吓死我了。”
阿辉壮实如黑熊,稍稍用力便勒得她呼吸困难,脸颊通红。
他沉浸在亲人失而复得的喜悦中,哽咽着碎碎念叨,“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以后我再也不会离开你半步,我就在你房间外头打地铺,谁要敢动你,先从我尸体上踩过去”
此刻的安岚仿佛被藤蔓缠紧,胸腔严重缺氧,奋力拍打他壮实的胳膊。
小猫般的力气打在身上毫无痛感,阿辉越说越激动,嘴里念叨个没完。
“你抱够了没?”
身后倏然传来阴冷的男声,宛如惊天巨雷,炸得阿辉一秒清醒。
他立马放开安岚,乖乖退到一侧。
蒋逸风走到她跟前,视线扫过一圈,确定她毫发无损,压抑整晚的重石落下一半,终于可以正常呼吸。
他盯着她通红的眼睛,小心翼翼地问:“吓到了?”
安岚点头,再摇头,一滴眼泪滑出眼眶,顺着脸颊流到下巴。
他伸手接住那滴泪,温柔地抚上她的脸,抹平那道湿亮的泪痕。
“有哪里受伤吗?”
她没吱声,眼神复杂地看着他,汹涌的泪意完全不受控。
蒋逸风被她隐忍的哭声磨得心都碎了,倾身将她抱进怀里,吻了吻她头顶的发。
“对不起,绵绵,是我来晚了。”
安岚张张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她怀念此时的温暖,贪念他身上的味道。
她怕自己沉不住气想要质问,怕事实真如她所想,怕那颗破裂的心脏再也无法愈合。
“蒋叔叔”
安岚猛地抱紧他,用尽全部力气,颤巍巍地哭腔,“我害怕。”
“我在这里。”
他抚摸她的头,低头在她耳边说:“我一直在你身边。”
其实他有很多话想问她,想知道被劫走的这段时间她经历了什么,想知道李垚那张臭嘴有没有乱说话,更想知道自己拼命隐藏的秘密是否被她发现。
可此时的安岚就像一只受惊的小鹿,满眼皆是破碎的柔光,他不舍在这种时候刨根问底。
蒋逸风语调放软,温柔得不像他,“回家好不好?”
怀里的人儿全身一颤,低“嗯”了声。
泪水瞬间打湿他的胸口,滚烫之余,冰冷沁到心底。
回去的路上她一言不发,窝在他怀里装睡。
搂住他脖子的手时而松动,时而缠紧。
她体内有无数个小人在打架,挣扎着徘徊着,就像一条脱水的鱼儿,竭尽全力朝水池的方向跃进。
它跳进水里,以为自己得救,殊不知水下全是细密的鱼钩,扎得遍体鳞伤。
蒋逸风低头看她微颤的睫毛,沉默片刻,低声问:“今晚发生的事,可以说给我听吗?”
“我我好累。”
安岚闭眼装睡,她脑子很乱,需要时间想清楚所有。
男人抿了抿唇,没再继续追问。
他不愿逼太紧,她能平安回来已是万幸,至于其他,他可以慢慢查清楚,一点一点全部清算。
快天亮时,他们终于回到庄园。
有过前车之鉴,蒋逸风不敢掉以轻心,迅速调来大量人马,从内至外严防死守,确保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安岚困极了,在车上睡了一路,下车时还不转醒,蒋逸风舍不得吵醒她,轻手轻脚抱她上楼。
介于她的房间一片狼藉,他直接把她带到主卧。
这是他的房间。
除他以外,她是第一个进来的人。
安岚这一觉睡得极不安稳。
断断续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