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敷脸的珍珠膏,昨夜熏香的里衣也需揉软过再穿。
待温度合适,再将白芷、茯苓等多种草药混了茉莉调成的花汁子倾入浴池。
听雨带着人往浴池布置,听云立在怀麓院外,面色冷静,有条不紊地吩咐人去取冰镇着的午后小食。
众人手头自有任务,井然有序、来回穿梭于堂中廊下。
衣袂起落间挥散令人慵倦的春气,惊起树上黄莺儿。
听云她们四个是打小便伺候长公主的,很是得力。
是以一个时辰之后,待元承晚浴后便没骨头似的窝到软榻上,触手即可摸到膳房端来的糖蒸酥酪时,也觉很是惬意。
酥酪入口滋味甜软,元承晚心下大悦,留神听着府上长史宋定在花鸟屏风外禀事。
“殿下,富平县七成的田地已然照您的吩咐,令当地百姓耕种,三年免收田租。”
“华原别苑也招进一千工匠开凿水渠,最迟到明年春耕便可自新渠引水灌溉华原三分之二的田地,另将旧渠亦加宽三尺余。”
“好。”
皇兄在她出宫建府时便在富平、华原两县赐下田地三百顷,她有心为两县百姓减一减负累,只是不好做的太明显。
一个公主,实在不需太多来自朝野的美名。
“还有一事,”宋定嗓音有些奇怪,他略停了停,又绷着声线继续道,“裴御史今日早朝时又参了您一本。”
殿中气氛忽然一滞,只听“玎玲”一声。
是一屏之隔后,元承晚搁下碗盏。
“他参您夤夜宴饮,同伶人举止亲密,不合体统。”
话毕,便听得长公主狠狠咬牙:“这竖子,汝彼母之寻亡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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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定更深地埋下头,听云也悄悄掐了听雪一把,生怕这傻丫头憋不住笑。
长公主一向好性儿,待下也宽容,这些年日子逍遥,素日并不大将这些旁人言语放在心头。
偏偏这位裴御史,入御史台四年,三天两头便向皇上参奏殿下一本,每每撩动得长公主大动肝火,咬牙切齿。
殿下天资聪颖,于讽刺人一道也颇有造诣,遣词精妙。
听雨知道,其实很多时候公主也并非就真动了气,只是就势发泄两句。
偏偏听雪这个傻丫头崇拜的不行。
恨不得将长公主的妙语都一一虔诚刻录于脑海,留待日后长公主叱骂裴御史时,她有幸能同公主一唱一和,主仆相得。
说来上京一百零八坊,裴大人可谓声名远扬。
自打崔少卿因英年早婚被踢出排名,上京少女更是将裴时行视作唯一的梦中情郎。
或许也只他们长公主府的人不待见这朵年纪轻轻便遭满城人觊觎的小白花。
更不提时至今日,城中卖花的老板们见了裴崔二人都要想起这二人曾怎样帮他们赚的盆满钵满,从而将牙花撮得更大些。
前因便是四年前,二位新科进士打马游街时,道旁围观的百姓一路从雁塔排到曲江。
拥挤程度,想来比三回九转的曲江还要多了几折弯。
那年的状元便是裴御史,探花郎则是如今的大理寺少卿崔恪。
二人皆系出名门,一个是河东裴氏芝兰玉树的贵公子;一个是早就名满上京的玉面郎君,又是英国公次子,名声籍甚。
喜得贤才的皇帝亲手为前三甲簪上今春开得最好的杏花。
鲜花与年轻郎君骄傲矜贵的眉眼交相辉映,所过之处引发人潮赞叹。
怀春的少女兜了满满一襟鲜花与香囊,力道十足,恨不得一香囊砸昏郎君头脑,最好趁他晕头转向便缔下良缘。
挑花担的大叔挤在人堆中生意火爆,恨不得变出三头六臂徒手接银。
成婚的阿婶也绞断丝帕,只恨生不逢时,再恨恨瞪向身侧的丈夫。
更不消说此后由兰陵小小生执笔,一度令上京纸贵的连环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