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日惯用的,却超出了她的臂力。
元承晚知晓,寻常引弓当引至八分满。
可不待她思虑,裴时行的声音又自耳畔传来:“元承晚,看好。”
他的嗓音低冽,被卷在啸气长风里,令她莫名感知到了肃杀之意。
元承晚整个人被贴嵌在他怀中,能感受到裴时行精悍腰腹胸膛之间一瞬蓄积起的力量。
同弓弦一般被怒张开来,绷紧,而后静候着爆发之际。
弦鸣箭出,声势铿然。
这一箭果真直入靶心,只是力道不及他方才的锋入三分,这支笴并未能将前一支射落。
裴时行今日备了一房箭,如此一遍遍教习,言行间赏罚分明,仿佛是个正派到不能更正派的君子。
可他怀中的长公主却感知到了其人心机,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虚伪君子裴时行控住怀中人不断挺动的腰肢,口气威胁:“不许挣,师父这是在教你,老实些。”
“师父,”长公主怒而回首,“你也收回你的爪,老实些来教我好不好?”
如此操练到十月间,长公主的射艺一日日精进,阿隐也一日日长大。
她如今是满府最受看重的小主子,在一众傅姆女官的呵护下长的胖嘟嘟圆滚滚,也叫长公主戳弄起她时愈发顺手。
听雨目色几分无奈地看着殿下逗弄小主子。
“阿隐,喜不喜欢阿娘同你玩?”
“吖——”
小姑娘丝毫不觉阿娘的坏,被她用指尖点了左颊,竟还乖顺地偏过脸,又让她点在右颊上。
妩媚多丽的美人此刻失却端庄,也似个孩童一般惊喜抬眸,话中几分得意:
“瞧,她喜欢呢。”
“是是是,”听雨笑叹道,“但是您也不能这么欺负小主子呀。”
她也是到了如今才知晓殿下还有这般顽劣的一面。
不似生了个孩子,倒好像寻了个心爱的玩具。
待小主子再大些,说不定这母女二人就成玩伴了。
摇篮中的阿隐也的确喜欢这个同她长着一般眸色的女子,一张小脸笑的娇憨可爱。
暖阁中不时响起婴儿清脆如铃的笑声和咿呀,自是一派和乐。
却是听雪步履匆匆赶进阁中:
“殿下,宫中传信,皇后娘娘这胎怕是不太好了。鸾车已经备好,您快准备入宫吧。”
众人一时蹙紧眉头变了面色。
连襁褓中的小婴儿也好似感知到了大人的情绪,慢慢收了面上笑容。
元承晚一改方才的慵懒模样,即刻起身便随着使者一同入了宫。
车轮粼粼踩过上京秋色,也多番搅乱元承晚的思绪,令她两弯娥眉蹙的更紧。
霜秋生寒,可待行至千秋殿,长公主却无端感知到一抹更为凄凉肃杀的秋意。
她先看到的是皇兄。
元氏兄妹二人都生的身材高颀修长,可元承晚凝目望去,此刻独立于高台之上的元承绎背脊微弯。
竟是前所未有的颓靡姿态。
他也无法同谁诉说一二,便只能兀自撑着身,将自己化作萧瑟秋风中一道孤寂悲伤的影。
长公主的话音在风中颤了颤:“皇兄。”
迎风孑立的皇帝闻言回身。
她蓦然对上一双被秋风吹红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