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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婵既醒,腹中饥馁无比,不顾缳娘的阻扰,一捺头地就食了三碗薄粥,还有小菜数碟,吃得瘪腹膨脝如球、顶颡才罢。
萧婵也不是不知礼数,饶是饥肠辘辘,也不见她攮嗓粗相,食薄粥亦嚼五回,荤素嚼二十回才咽下。
慢条斯理,很是文雅。
曹淮安回来时她食讫了,扪着圆滚滚的腹部脸上尽是满足,他便让人收去菜肴,且吩咐着稍后送份酥汤来。
萧婵见到曹淮安,还是待搭不理的,用帕子轻拭了嘴边的油渍,而后索温水盥手,把手上的水蓄意撒到他脸上,甩干了手就回榻上躺桥,顷刻入梦。
曹淮安摸了一把脸上的水,有些无奈。
人已入睡,他独自坐在胡床上隔帐窥看,看着看着不禁叹了口气,想自己年过二十七还未授室,皆是拜这赵家所赐……
若萧婵一开始便是嫁给自己定然是乖巧可爱的。
萧婵有些冷,并起膝,把身子缩得不足二尺长,缩在窝里又有些热,她微微动了动粉颈,露出半张小脸。
一张小脸酡然,似有一阵氤氲的热气笼罩,额与颈贴着碎发,枕上痕痕纹路印在腮斗儿上。
屋里炭火烧尽,只剩余温薄烟。
曹淮安唤缳娘再拿炭火来。
萧婵睡得不恣,不时左右翻动,曹淮安枭开帐子,佥坐塌上,顺道儿俯盼她睡容。
粉团成的人儿,当真好看。
可惜被人伤了脸?
她脸颊上了药,左颧上一块块琥珀色。虽消肿了不少,但掌印宛然,檀痕犹在,鼻窝还是有泪光。
曹淮安伸手去揾,却触碰伤处,她不安分地撇过头,露出颈上一道红痕,是被人用唇齿咂出来的痕迹。
瞟见掌痕与红痕,他眼底寒意遽然升起,拔出腰间的剑斫地消怒。
曹淮安在心里把张督邮千刀万剐了。
掌掴,则砍其指。
断发,则擢其发。
侵肌,则毁其牙。
污真,则去其势。
……
萧婵闻声醒来,掀开眼帘,睄了一眼,他怒气汹汹,直让人发森,眼睛一转,见地上之亮晃晃的剑,吓得拉上被角捂住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曹淮安默默收好剑,软语相问:“还疼吗?”
良久无人应,曹淮安怕闷出病来,掀开被褥。
萧婵没趣搭拉的躺着,曹淮安还在问,问多了,她心里一酸,饧涩的眸子就变得水光盈盈。
一天之内,曹淮安亲眼见她哭了三回,哭得泪眼已枯,搁在以前,可是一滴泪都不曾见过。
萧婵自出母亲肚皮以来,初水风头遭人批颊捽发,还险些被人浼了娇躯,说不怕是假的,在那时候她脑中一闪而过曹淮安的面容,自己也不知为何。
萧婵蹬鼻子上脸惯了,因他明知自己有夫却仍要娶她为妻,不啻是叨越他人妻。
对此,萧婵羞于肚怒于胸,今遭难,心苗隐隐有后悔之意,但终是赧于启齿,承认自己的过错,索性闭上眼,佯装要睡。
鼻洼腮颊湿团团的,曹淮安掰过粉面,用湿帕给她揩拭,刚擦净泪又流出,随着才揾干檀痕流下来。
一行行粉泪,曹淮安看得心碎,他想把嘴凑近,一点点把泪吸净。
想着,曹淮安还真凑过去了。
温热的鼻息洒下来,萧婵愣愣的,不知所措。
且说眼泪是咸的,他却觉得是甜的。
曹淮安止了动作,道:“眼睛本来就大,再哭,眼睛就同牛眼没区别了,你可见过牛?”
萧婵气得撇过头去。他到底会不会宽慰人啊,他才像牛呢,还是头大黑牛。
曹淮安话说得不动态,好歹她也止泣了。
曹淮安颜状温和,又道:“足足快两月不见,眼下婚期将近,你不想我倾语吗?”
他似并不打算问她逆走的事儿,萧婵噎嗢住了,许久憋出一句话来:“你不恼怒我吗?我……”
曹淮安摇着头,握住她的筍尖儿,道:“你只是闷逐心神,出门透气几日,我何故与你置气呢? 只是天下又起征尘,以后若想再出门,不可再与我玩扎朦了,这个我不拿手。而且要你阿父阿兄知道了,他们还要为汝操上一番心……”
这自是在说反话,他怒得头目森眩,气都快转不得了,若不是见萧婵安然偿城,自己恐是要咯血暴毙。
这段时日,曹淮安总自相劝,默念:
她虽弃吾,吾不弃她。
夫道本于刚,爱妻要有方。
虽然现在还不是他妻。
萧婵知道,万一自己再被不轨之人挟持,曹淮安可以学赵方域弃妻保城,但父亲不能。要父亲割几城几池,他定是会割,甚至用整个江陵换她都能做得出来。
荆州土地瓤腴,盛产粮食,物资丰富,人口兵士众多,尤其是江陵这一块。
当初萧瑜愿意灭过脸,将纤介释然,与曹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