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振广说:“我喝醉了。”
祁振广说:“我们都先冷静冷静。”
祁振广说:“我爱你,我不知道我怎么了。”
他嘴里的话絮絮叨叨如唐僧念经,阗育敏不说话也不看他,她径直走过去,把门打开,沙哑说:“出去。”祁振广不动,阗育敏比祁振广矮许多,说这话时倒像是平视着他:“你不走是想留下来等我报警?”祁振广愣了,他端详过阗育敏的脸色,想她是真生气了,他不好再招惹她。想到这里,祁振广整理过衣服,侧身出了门,口中说:“都是我的错,你好好休息,我明天来看你。”阗育敏没有理会他,她把门关上。
祁振广猜阗育敏没有报警的勇气。
他走后,阗育敏停顿半分钟,报警了,拨通电话的瞬间,她觉得自己像座火山。
这次,阗育敏没有洗澡,没有换衣服,没有收拾房间,警察上门了,他们开着执法记录仪,她穿着睡衣见他们,被祁振广扯掉的纽扣拖着线头,坠在她睡衣领口下头,晃来晃去,像是桃心。阗育敏被警察带到医院取证,年轻的女医生戴上手套,让阗育敏脱衣服。大冬天的,阗育敏冻得发抖鼻塞,医生看到她背上地图大的淤青,小小地吸了口冷气。祁振广没有插进来,取不到精液,医生在她指甲缝里扫到些祁振广的皮屑。
取完证,警察要她把衣服留下。
阗育敏没有报警的经验,她知道衣服也是证物,但她没想到警察现在就要取走。
她只好借了套病号服,狼狈换上,折回家再穿衣,警察在门外等她,阗育敏急着套上种籽色羊毛衫,眼睛蹭到茸茸的纤维,刮得她心里有些想哭,不想自己报警的过程是这样的。警察问她,要不要叫你家人陪你?阗育敏想到阗仲麟,摇头说她自己可以。阗育敏凌晨被他们带进执行室,前后来了四五个民警,她磕磕绊绊把过程说了好几遍,包括被推倒,包括被扒掉衣服,包括他脱裤子,说到后来,阗育敏嗓子都干了。
到早上,阗育敏终于做好笔录。
老警察出去接了通电话,回来重新打量过她,这才给她开单子。
阗育敏心里乱得像锅粥,她迟钝又笨拙地接过单子,并未看清这是受案回执单。阗育敏觉得自己太累了,回家还是不敢洗澡,闷头在床上睡了觉,醒过来居然有些发烧。阗育敏刚喝了两口热水,祁振广就打电话给她,他听上去很生气,质问她说:“你去报警了?”
阗育敏没有出声。
祁振广又说:“有什么事你不能和我好好说?”
阗育敏反问他:“我怎么和你好好说?是求你不要打我,还是求你不要强奸我?”
祁振广已经醒了酒,他在电话那头咬紧牙关:“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现在在哪,家还是学校,我过来找你,我们好好谈谈。”阗育敏捂着额头,把祁振广码赶回去:“你这么爱谈不如和警察去谈。”她挂了电话,把祁振广的号码拉黑,想到祁振广真有可能跑到她家里,阗育敏心慌起来,她强撑着收拾起包包,想躲到医院挂水,手翻动包时,回执单便轻飘飘落下来,阗育敏去捡,这才发现这是受案回执单,而不是立案回执单,前者程度轻太多。阗育敏心下轰然一响,她根本没能立案。
阗育敏戴着口罩帽子,在医院挂水。
手机又响了,阗育敏睁眼看了看,是阗仲麟打来的电话。
阗育敏不知道她爸爸是不是了解了什么,她下意识地心下发软,酸涩地说了声:“喂?”
阗仲麟听上去是难得的温和:“小敏,祁振广他是不是欺负你了?你现在在哪?我让小周给你煲了汤,你回来吃顿饭,有什么事情和我说,我们一起想办法——”阗育敏未想到阗仲麟会这么好声好气地同她说话,她嘴巴张了张,眼泪差点滚下来。
阗育敏挂好水就回了家。
阗仲麟在桌前等她,桌上果然有盅苦瓜排骨汤,他替她拉开椅。
阗育敏坐下喝汤,眼镜片被热气熏得模糊,阗仲麟仔细打量过阗育敏的神色,在心里谨慎想着措辞。早上,阗仲麟只得一通祁振广的紧急电话,电话里,祁振广说自己喝醉了酒,和阗育敏在要孩子的事上闹了些矛盾,他道了歉,阗育敏不肯原谅他,是夜跑去警察局立案,把两口子的事闹得人尽皆知,他也得去警察局配合调查,只希望阗仲麟劝劝阗育敏。
想到这里,阗仲麟清了清喉咙,和阗育敏说:“祁振广被带去局里了。”
阗育敏低头抿着汤,轻声回答说:“那挺快的。”
阗仲麟出了些汗,斟酌着说:“你想这件事情怎么处理?”
“我想怎么处理?”阗育敏觉得他这话有些怪,“到时候打官司,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阗仲麟看阗育敏穿着合身的大衣,没瞧出一点不对,心里只以为她和祁振广是吵了架,缓声劝道:“我看祁振广这次是醉糊涂了,他怎么敢这么对你?你让他过去出点洋相也好,给他长点教训,可话又说回来了,你和他到底是夫妻,闹大了不好看,他想有个孩子,你也该考虑考虑,现在要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