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憋闷,怕阗仲麟又是来帮祁振广求情的,她便也懒得和阗仲麟搭腔说话,只和他在沙发上坐着看了会国际新闻,想着等阗仲麟一开口,她就躲到卧室里去,不料阗仲麟什么也不说,真是让她憋得慌。
这会儿,阗仲麟咳了声,喝了口水。
阗育敏垂了垂眼,心想他肯定又要说些她不爱听的了。
阗仲麟果然用余光看着她,侧过头问她说:“是不是该吃药量体温了?”
阗育敏愣了会说:“嗳,是吧。”阗仲麟点点头,撑着拐杖,缓步走出去拿药拿水,慢吞吞给她端过来,阗育敏受不了这待遇,摇摇晃晃站起,受宠若惊吞下药,阗仲麟摸摸她额头,沉吟会,沉声说:“还有点热度,再去睡会。”阗育敏不敢反驳,回去睡了个把小时。
人发着烧,睡肯定是睡不安稳。
阗育敏觉得自己像是被块花岗岩压着,喘不过气,她竟梦见许多年前的事。
那时,她二十五六,母亲走了,阗仲麟对她关心甚少。有日,他安排了桌饭局,说是介绍几个长辈给她认识,阗育敏最怕和那些叔叔伯伯说话,打过招呼后,她就闷声坐在沙发上,目光错过繁繁茂茂的蝴蝶兰,逃避似的往外看,倒看见了祁振广,他走进包间,对她笑笑,嘴里轻快地说了句,这不是老同学吗?阗育敏对上父亲的眼神,方才知道这饭局是为了介绍祁振广给她。
在那日之后,祁振广就常常找阗育敏,再后来,祁振广和她求婚,阗育敏很无措,问阗仲麟她该怎么办才好,阗仲麟半阖眼下着围棋,口吻淡淡地和她说,祁振广前途光明,跟你门当户对,又都是大学同学,你们结婚,再合适不过。话说完,阗仲麟抬眼看她,整个人冷静审慎地像是在谈一桩生意,阗育敏心里空冷如庭下阶石。
再后来,她就稀里糊涂结了婚,她很不快乐。
睡醒过来,阗育敏的床单都湿透了。
她换了套睡衣,挣扎着要去洗澡,阗仲麟劝住她:“发烧不能洗澡。”
阗育敏听到了也当作没听到,她还是拧开花洒,等水变热:“身上都是汗,难受得很。”
“那也不能洗,”阗仲麟按掉水,慢慢弯下身,拿出个水盆,“实在难受,我帮你用毛巾擦两把。”阗育敏不响,阗仲麟在盆里放了些热水,用手试了试水温,扯了条毛巾给她,阗育敏叹口气,只好把袖管裤脚管挽起来,阗仲麟刚拧了把毛巾,抬头便看见女儿身上大块大块的黑茶色淤青,这瞬间,阗仲麟睁大眼,他的大脑完全空白,只听得耳朵里血流的潺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