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婆子应了一声,去那边儿墙根儿下扒开重重茅草垫子抱了一个坛子出来,敲开坛口的封泥,倒出水来放到火炉上煮沸了方才冲茶,顿时茶香四溢。
温子然试着品了一口,不禁道:“好茶,好水,竟与灵惠寺的山泉一般无二,想不到你家还有泉水,莫不是从灵惠寺里运回来的吧。”
青翧摇摇头:“这个我可不知道,反正我家泡茶都使这样的水。”
温子然才不信呢:“得了吧你,少糊弄我,这样的水可是上等山泉,除非你家有泉眼,不然哪来的这么多泉水泡茶。”
青翧看了那婆子一眼:“这水是怎么来的你比我知道,说来听听。”
那婆子道:“这是二小姐交代下的,其实就是寻常的井水,只是需料理一下,打上来放到大缸里用青竹棍子搅个百来回,盖上盖子,三天后再水舀到一个空缸里,舀上七成,就会看到缸底的泥渣滓,再放三天,也是这个法子,这样淘三遍之后到大锅里煮沸,就可放到坛子里,每个坛子都放上三钱糖霜封起来,放到墙根底下,烹茶的时候便可直接取用。”
温子然听了喃喃的道:“亏了那天在茶楼我还显摆了半天,闹半天是关公门前耍大刀啊,这丫头都能想出这样的法子,还有什么不知道。”
想想刚门口那个风姿卓绝的美人不禁长的美,还有这样玲珑剔透的心思,也难怪陆敬澜看的如此紧呢,自己这心都有些痒痒了,要是得这么一位美人相伴左右,白日里素手烹茶,夜里红袖添香,这小日子想想都叫人向往。
正说着,外头小厮进来跟青翧道:“夫人让我来看看二少爷可安置好贵客了,若安置好了就去夫人屋里,有事儿要问二少爷。”
知道他半年未家来,母子间肯定有体己话,慕容瑾挥挥手:“你去吧。”青翧这才跟着小厮走了。
瞧着他出了院子,温子然才道:“这大年根儿底下的,小舅舅怎非住到胡家来,从这儿到冀州府可也不算近,住在这儿未免有些不便。”说着看了他一眼:“莫不是真瞧上胡家的二小姐了吧。”
慕容瑾没点头也没摇头,半晌才道:“我是有些疑心。”
温子然目光闪了闪:“疑心什么?”
慕容瑾其实也不知道自己疑心什么,可直觉告诉他有些地方不对劲儿,至于哪儿不对劲儿,他也想弄清楚,脑子里忽的划过刚门外那个女子,这次见她竟觉比上回在翟府门口还更面善,不是因为她跟青翧长得像,而是感觉,感觉上这丫头异常熟悉,慕容瑾非常想知道这种熟悉的感觉到底从哪儿来的。
温子然:“小舅舅,美人再好也有主儿了。”那意思叫慕容瑾别惦记了,惦记了也是白惦记,板上钉钉陆敬澜的媳妇儿了。
慕容瑾没搭理他,站起来走了,温子然见他出了小院,忙跟了过去,心说小舅舅也真是,这可是胡家,不是宫里,更不是他安乐王的别院,可随意走动,胡家可有两位未出阁的小姐,这般乱闯可不妥当:“小舅,您这是往哪儿去啊?雪可下大了,咱先回去吧,等雪停了再出来也不晚啊……”
温子然正叨叨着,忽见慕容瑾停住了脚,温子然差点儿没撞到他的后背,稳住身子,看了看前面是个院门,门前有不少人进出来往,探头往院里看了一眼,见院子里的廊子下还站着好几个人,能隐约听见拨算盘珠子的声音,劈里啪啦,异常快。
忽瞧见刚门外站在胡家二小姐旁边儿的那个小丫头走了出来。
看见他们小满一惊:“你,你们怎么跑这儿来?这里是账房院。”
慕容瑾看都没看她,更别提说话了,温子然咳嗽了一声:“那个,我们本想出来赏赏雪景儿的,不想就走迷了,还说从这条道就能回去呢。”
小满:“你这条道出去就是内宅了,客居在那边儿。” 说着用手指了指,又叫了个小厮:“你给客人引路。”那小子应了一声引着两人回了客居。
瞧着两人没了影儿,小满莫转头就跑了回去,谷雨见她又回来了,不禁道:“你不说去个小姐下面去了吗,怎么又跑回来了。”
小满:“不好了,刚我在院门外头瞧见安乐王跟那个温什么的世子来着,二小姐,我瞧着不大对,别是安乐王看出了破绽,这才跑咱家来的吧。”
青翎把手里的账本子放到一边儿:“别自己吓唬自己,更何况,便他看出来又如何?”
小满:“二小姐怎么这般想得开,他可不是平民老百姓,他是安乐王,万一瞧上了二小姐非要抢到他府里去怎么办?”
青翎听她语气忍不住笑了出来:“他是安乐王又不是山大王,抢什么抢,莫说他是安乐王,就是当今皇上也不能为所欲为啊 。”
谷雨:“还是得小心为上,说起来,也不知二少爷怎么想的,大过年的怎么把两个外人带家来了,好在明儿咱们跟着夫人去青云观给舅老爷请平安吉祥符,这一去怎么也得一天,正好避开。”
小满点点头:“听说那青云观香火旺盛,门前有好些摆摊卖玩意的,什么都有,咱们明儿好好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