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拥有百年根基的云氏是如何选择的呢?
答案近在眼前。
他猜到以纯妃的性子,定会使尽手段和方法,无论大局还是感情,逼他亲爱的皇兄就范,娶云妙瑛和张裕臻为妻。一个是身为世家之首的云氏嫡女,一个是他母族清河郡所出的表妹,无论哪一个,对燕怀泽夺嫡都是极大的助力。
即便燕怀泽不娶云妙瑛,依着纯妃的手段,她亦会想办法让云妙瑛嫁给几位皇子中的一个,尤其是他。
可他太了解燕怀泽,甚至在某些方面比纯妃这个亲生母亲还要了解。
物极必反,燕怀泽对纯妃的感情极其复杂,压迫之下必有反抗,燕怀泽是时候该触到极点了。
其实他一直以来都有所察觉,燕怀泽对裴筠庭那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喜欢,尽管这份喜欢由来不明。
所以燕怀瑾当发现他们一并消失在了宴上时,才会如此着急。
因为他害怕了。
他和裴筠庭之间的关系总隔着一层窗户纸,他无法看透裴筠庭的心意,裴筠庭也无法看透他的,二人纠缠至今,总是得不出一个结果,却好歹保持着平衡。
倘若燕怀泽突然将这个平衡打破,用他不知道的方法说服裴筠庭这个傻蛋,那他该上哪哭去?
在承乾殿里看到裴筠庭时,狂跳不止的心被悬在半空,接受凌迟,就好像对他对待感情自卑又懦弱的一份惩罚。
所以他要裴筠庭知晓,蚍蜉欲渡海,而此心如一。
……
云妙瑛在极度的紧张与恐惧下也没忘注意那两人的动作。
果真同她听说的一样。
亲密无间,两小无猜。
在姑苏曾被他亲手扼杀过的感情,又在她好不容易死灰复燃时,再次由他亲手浇灭。
云妙瑛实在难以保持冷静,她迫切地想得到一个答案,如同同燕怀瑾想知道裴筠庭有没有答应燕怀泽。
“李公子……不,三殿下,您必定还未忘记我吧。”习惯性叫出曾经李怀瑜称谓的云妙瑛哽咽了一下,随后强撑着理智问道,“我来此处,唯有一个疑问——你们当初去姑苏,究竟是为了什么?为打压云氏,还是为借我姑姑之事一举重创世家?”
燕怀瑾面无表情,面对她的质问仍旧表现得平静无波。
裴筠庭直至此刻才终于认出云妙瑛,心存疑惑的同时推开燕怀瑾,率先应答了云妙瑛的话:“你是云家四小姐,月姐姐的妹妹吧?有关我们前往姑苏的目的,实在无可奉告,不过你放心,此事与你无关。打压云氏更乃无稽之谈,相信四小姐也有所耳闻,燕怀瑾与你父亲合作一事。至于你姑姑的事,原先本是我偶然发现,可我尚未想出对策,你便先一步揭发,若我们要借此发作,何必等你先说,且当初是我们救了你,四小姐,你不该恶意揣测他,还给他泼脏水。”
一番话答得问心无愧,云妙瑛骤然发愣,心中那股火气渐渐消散。
裴筠庭对云妙瑛原就没有恶意,在姑苏时也只是觉得她被自己姑姑害成那样,有些可怜。
察觉云妙瑛对“李怀瑜”的喜欢时,裴筠庭并未感到奇怪。两人自小成长的圈子里多得是世家子弟,其中不乏眼高手低,野心十足者。而自认识燕怀瑾起,想方设法往他身前凑的,上至郡主小姐,下至宫女,说是狂蜂浪蝶也不为过。
他身为皇后嫡子,深得圣上宠信,自出生起便极尽荣华,光身世便足以引人簇拥,再加上那副好皮囊,趋之若鹜者不知几何。
换而言之,这孩子打小就招人喜欢。
但燕怀瑾一次也未回应过她们,个别做得太过火的,也不过严词拒绝,加之他从前身上戾气太重,又有身份摆在那,任谁也不敢上前自寻死路。
好像这么些年,他身边人来人往,也只有裴筠庭一直都在。
云妙瑛倒退几步,眼中浮现水雾,她攥紧袖口,喃喃道:“对不起,对不起……”
她转身跑出承乾殿,如同来时一般。
直到终于逃出那个让她险些窒息的地方,云妙瑛才稍微冷静了下来,拂上心口,唯觉空洞。
失神间,她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往燕怀泽的寝宫走去。其实她并不清楚自己到底想问什么,只是无比希望找个人能同她说说话,随便说些什么都行。
关于燕京城也好,关于他自己也罢,总归不要关于燕怀瑾。
……
目送云妙瑛离开后,燕怀瑾遣走一众侍卫和展元、展昭,并确认再三裴筠庭不会再贸然离开,便立刻拉着她在椅子上坐下,同时仍不忘检查她的伤口:“真没事?”
“真没事。”她答。
见她脸色似乎比方才还差,燕怀瑾以为她在猜想云妙瑛与自己的关系,就差没对天发誓:“裴绾绾,我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我知道。”
“那你——”
“燕怀瑾。”裴筠庭打断他的话,同时握住他搁在自己后脑勺的手,缓缓放下,“云妙瑛入宫,你是知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