昂拉到身边,解开他的大氅系带,重新系好。“你怎么还没睡?”
“阿翁亲自出营侦察,我很担心,不敢睡。”
“这有什么好怕的。”曹操笑了一声,却笑得有些勉强。“子修,战场凶险,你妙才叔又刚刚阵亡,是不是有点害怕了?”
曹昂沉默了片刻。“阿翁,我不是担心自己的安危,我是担心你的安危。你是一军主将,如果有什么闪失,我们这支孤军很难维系,随时可能崩溃。阿翁,我本不该说,可是我不能不说,你这样做太冒险了。阿母如果知道了,她一定不会同意的。”
曹操眨眨眼睛,嘿嘿一笑。“你阿母是个好女人,可她的脾气却不太好,也不懂用兵,你不要学她。对了,我遇到了孙策。他和你年龄差不多,却已经统兵作战了。”
曹昂低下了头。“儿子无能,让阿翁失望了。”
“咦——”曹操责备道:“子修,你要自信一点,不要总觉得不如人。孙策刚刚十七就能统兵作战,并不是他有多强,而是他的父亲肯放手。我看他的营垒部署也很一般,不比你强。说起来,是我对你管得太严,没有放手让你去试。这是我的责任,不是你的责任。”
曹昂诧异地盯着曹操,心跳加速。“阿翁,这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不过,孙策的见识却高人一等,他对襄阳豪强的处置,我觉得很有道理。只是……”曹操顿了片刻,又摇摇头。“只是太急了些,我担心他就算拿下襄阳,也是为人做嫁衣。唉,世家根深叶茂,又岂是那么好对付的。”
这时,曹纯冲了进来。“将军,袁术亲率一万大军,已经追到淯阳,离我军不足二十里。”
曹昂吓了一跳,挺身而起。“这么快?”
曹操却眉毛一挑。“来得好!”他哈哈大笑。“袁公路果然是个废物,他要是不出城,我还真拿他没办法。既然来了,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他起身,来回走了两趟,转身看着曹昂。
“子修,你明天代我去会会孙策,别给我丢脸。”
曹昂挺起胸膛,应了一声。曹操又对曹纯说道:“子和,增加斥候,务必让孙策看不见、听不到,对我军动向一无所知。”
“喏。”
使者
门口传来一声轻响,和衣而卧的孙策立刻睁开了眼睛,却没有动。
得知曹操就在附近,孙策的精神高度紧张,睡觉只脱战甲,不脱战袍,黄月英织的夹金锦甲更是片刻不离身。外面一有风吹草动,他立刻惊醒,只是不像一开始那样一惊一乍了。
军营里的生活真不是人呆的,一般人还真坚持不下来。
帐外轻声嘀咕了两句,北斗枫弯腰走了进来,轻声说道:“校尉,前营郭都尉派人来报,说曹操派来了使者,想和校尉会面。郭都尉问该如何回复,要不要让使者进营。”
孙策坐了起来。睡眠不足,他有些恍惚。曹操要见我?为什么,总不可能是知道我想杀他,特意送上门来吧。孙策起身,走到帐外,清晨的凉风一吹,他清醒了几分,看着东方的一抹鱼肚白,他更觉得奇怪。这天还没亮呢,曹操的使者就来了,这得有多急?
“把使者带过来吧。”
孙策用冷水洗了把脸,又滞了口,坐在帐中吃早饭。过了小半个时辰,使者才带到面门,三十来岁,中等身材,面容清瘦,但两只眼睛很有神,进帐扫了孙策一眼手中的粥碗,微微一笑。
“校尉与士卒同饮食,有名将之风。”
孙策晃了晃筷子。“来得这么早,应该还没吃吧,一起吃?”
“那可太好了。”孙策话音未落,使者就坐下了,搞得孙策一点准备也没有。见孙策惊讶,他倒是一点也不客气,拱拱手,哈哈一笑。“沛国丁斐,乡野之人,礼节粗疏,还请校尉见谅。”
丁斐?孙策眼珠一转,有点印象。此人虽然名声不显,却是曹操的亲信,很可能还是曹操元配丁夫人的族人。另一个姓丁的叫丁冲,更是帮了曹操很大的忙。
孙策一边示意亲卫给丁斐上粥,一边笑道:“原来是丁君,久仰大名。”
“你知道我?”丁斐似笑非笑。
“略知一二。”孙策笑得更神秘。“丁君最近财运如何?行军作战,粮草调剂,这油水可不少啊。”
丁斐眼珠一转,哈哈大笑。“惭愧,惭愧。”他接过粥碗,大口大口的吃起来,很快就将一碗粥灌下了肚。他放下碗,挑挑眉。“熟悉的味道,这是校尉缴获的粮食吧?”
孙策笑而不语。他不知道丁斐的来意,少说话是最妙的。丁斐叹了一口气,收起笑容。“既然校尉连我这个不值一提的人都清楚,想必也知道夏侯妙才与曹府君的关系。妙才不幸战殁,府君总不能让他埋骨他乡,想请校尉开恩,让我们赎回他的遗体,回乡安葬。”
“就为这事?”孙策沉吟着,不置可否。夏侯渊的遗体还在营里,用简陋的棺木收着。这不是他吩咐的,是军中例行规定,重要将领的遗体通常都会保存起来,等有机会还给对方,以示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