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将军半夜召见,除了西凉兵将至,我想不出还有什么事。”
孙策点点头。这才是聪明人,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他站了起来,拉住杜畿的手臂。“你家里还有两个人?断粮几天了?”
“还有继母与内人,昨天早上吃了一顿,一直饿到现在。”
孙策回头看向阎象。“阎府君,明天一早就派人巡视全城,看看有多少客居之人。他们背井离乡,没有积储,这个冬天怕是难熬。”
阎象收起笑容,正色道:“这是我的失职,我立刻去安排。”他又冲着杜畿拱拱手。“象有失乡党周护之义,致使伯侯家人饥寒,惭愧,惭愧。请伯侯告知住所,我现在就派人去请。”
“有劳。”杜畿叹了一口气。“就在内城东门外的窝棚里,阎君到那儿一问便知。”
阎象应了一声,匆匆去了。杜畿转过身,放下食案,低着头,几滴泪水从脸上滑了下来,滴在汤碗里。孙策心酸不已。他能猜到杜畿此刻的心情。正如他之前猜想的那样,杜畿去见周瑜并非偶遇,也不是想做官,实在是没办法了。真想做官,他早就登门自荐了,何必等到现在。名门之后,而立之年,仕途蹉跎也就罢了,现在连家人的温饱都不能解决,对他的信心是一种莫大的伤害。
杜畿看着汤饼慢慢冷了,一直没有吃,直到阎象回来说已经派人将他的继母和妻子接到了太守府里安顿好了,才捧起汤饼大口大口的吃起来。他吃饭和走路一样,极有气势,狼吞虎咽,风卷残云,片刻间就将两碗汤饼吃得干干净净。他一抹嘴,站起身来,拱拱手。
“将军请吩咐,杜畿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孙策示意周瑜,将两份军报递给了杜畿,杜畿接在手中,迅速浏览了一遍,又思索了片刻,将军报还给周瑜。“牛辅不足为虑,他不是令尊孙将军的对手,只要守住鲁阳,他进不了南阳。徐荣也不足为虑,但徐荣所领的西凉兵是个麻烦。”
孙策很好奇,示意杜畿详细解释一下。
杜畿说道:“牛辅是董卓的女婿,他驻扎在河东原本就是防备关东诸将西行,所领皆是精锐。朱儁名满天下,但志大才疏,所领关东兵又不是西凉兵的对手,受挫是意料中事。令尊孙将军是他的故吏,收到消息,一定会赶去与他会合。牛辅不是令尊对手,很快就会退回洛阳。至于鲁阳,将军也不必担心,鲁阳是要塞,而西凉兵却不擅长攻城,只要守将不轻敌出城,必然无事。”
孙策和周瑜交换了一个眼神,觉得杜畿所说有一定道理,鲁阳其实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危险。
“那你为什么说徐荣不足虑,但徐荣所领的西凉兵却是个麻烦?”
“徐荣是西凉军中最善战的将领,但他不是西凉人,在西凉军中身份尴尬,愿意受他节制的将领并不多。南阳富庶,西凉兵所向无敌,必然军纪涣散,四处掳掠,南阳的百姓遭殃是必然的,轻骑甚至可能直抵宛城,将军要早做准备才好。”
孙策眼神微缩。杜畿的话提醒了他,徐荣是善战,但是他未必能控制得住西凉兵,这几万人一旦进入南阳就会成一群四处劫掠的野狼,这既是好事,也是坏事,好事是给了他各个击破的机会,坏事是他根本无法预料他们的行动,又没有足够的骑兵,想追都追不上。
“那该怎么办?”
“攻牛辅,逼徐荣强攻宛城,顿兵坚城之下。宛城是天下名城,向以富庶著称,是最好的诱饵。西凉兵贪婪,一定会来。宛城坚固,足以承受西凉兵的攻击,其他的县城只会沦为西凉兵的猎物。一旦有足够的军资,西凉兵将更难对付。”
“这个办法好。”周瑜首先点头赞同。“致人而不致于人,深得用兵之妙。阎府君,张公,关东出相,关西出将,果然如此啊。”
阎象有点尴尬。刚才他还说杜畿年少疏狂,没什么本事,转眼就被打了脸。不过乡党有才,他也觉得脸上有光。面对周瑜的称赞,他只是笑,却不好说什么。张勋也没说什么,只是抚着胡须点头。
孙策深以为然,不过他还是想把舒邵换掉。对袁术的旧部,他都没什么信心。阎象、张勋都是袁术最信任的重臣,就这水平,其他人不是陈瑀那样的名士就是桥蕤那样的庸将,没一个能干大事的,舒邵估计也好不到哪儿去,他在袁术帐下的名气还不如桥蕤、张勋呢。
“公瑾,你守宛城,我去一趟颍川,先干掉牛辅。”
杜畿说道:“不,孙将军守城,迎战徐荣,周将军去颍川。”
孙策不解。“为什么?”
“将军此刻见到令尊,是以他为主,还是以你为主?”
孙策哑口无言。
人才金矿
孙策真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孙坚。他到现在为止都没有自称后将军,要不然官位比孙坚还高——孙坚现在还只是个杂号将军。他没变,部下的官职也不好变,像周瑜、黄忠等人纷纷增兵,却没有一个升职。
所以说袁术这货办事不靠谱,遗产不多,麻烦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