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因赃获罪,本是咎由自取,但汝南人守阙为欧阳歙求哀者至千余人。高获本与光武帝有旧,为救欧阳歙,不惜与天子决裂。郭宪因廷争不合,装病不言,藐视天子,人称关东觥觥郭子横。光武帝巡汝南,幸南顿县舍,南顿县吏民胁迫天子,强求一年之赐。诸如此类,不胜枚举。同为四世三公,汝南袁氏起兵关东,弘农杨氏随天子西迁,皆是民风使然。”
孙策茅塞顿开。怪不得许劭宁可血遁也不肯低头,原来汝南人都这么有个性啊。
“袁氏虽久蓄不臣之心,有改朝换代之志,用心经营百余年,弃豫州而据河北,欲效光武帝故事,看似得形胜之地,挟幽并精骑以自重,其实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欲争天下者,必争中原,光武帝当年据河北而不取中原,非不欲,乃不能也。”
英雄所见略同
郭嘉蘸着水,一边在案上画一边为孙策解说形势。
当年光武帝刘秀为什么选择河北?不是因为河北有地理优势,而是因为刘秀没有其他选择。更始帝在位,刚刚杀了刘秀的兄长刘縯,刘秀韬光隐晦以自保。河北大乱,危及更始政权,刘秀借机出逃,明知河北是龙潭虎穴也要闯一闯。而更始帝之所以最终同意刘秀去河北也正是因为河北危险,不是因为河北好。
后来的经过也证明这不是一件美差。刘秀在河北遇到了大麻烦,几次濒临绝境。为此,他不得不与真定王刘杨联盟,娶了刘杨的外甥女郭圣通,从此也种下了朝廷与河北世家不和的种子。
刘秀后来能逆袭成功,不是因为河北有实力,而是因为更始政权自己乱了,赤眉、绿林又不成器,这才让刘秀钻了空子,成了最后的胜利者。这里面有很大的偶然性,不能简单的以为河北有优势。如果当时更始政权自己不出乱子,刘秀根本没机会。
现在天子在长安,刚刚诛杀了董卓,会像更始政权一样自乱阵脚吗?有可能,但谁也不敢保证。就算出了乱子,长安的那些大臣也绝不是更始帝手下的那些人可比,何况袁绍还有另外一个强劲的竞争者——孙家父子。长安如果不乱,他们都没机会。长安如果乱了,袁绍有机会,孙家父子同样有机会。
“那河北真的不足以成事?”孙策打断了郭嘉,问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冀州是天下大州,户口殷实,幽并出精骑,这可都是有利条件。历史上袁绍虽然败于官渡,没有成事,官渡之战的胜利者曹操却是占据了冀州才三分天下的。
郭嘉胸有成足。“仅以地形论,冀州可以称霸,不可以成就王业。”
孙策略作思索,已经明白了郭嘉的意思,却还是很谦虚地说道:“愿闻其详。”
“冀州户口是多,但冀州终究只是一州,人口不过六百万,并不是实力最强的州。论户口,豫州、荆州都不比冀州弱。至于幽州、并州,加起来不到三百万人,等于一个汝南郡,论实力则大有不如,不仅不能支持冀州,反而要冀州支援。幽州、并州的优势是战马和骑兵,这也是袁绍看重的优势之一。优劣相补,利害权衡,幽州、并州对冀州的帮助非常有限。”
郭嘉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浑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手指头已经在杯子里洗了无数次。他润了润嗓子,接着说道:“以一州对抗天下,可以称霸一方,却难一统天下。能不能夺取天下,关键在中原。如果能跨过大河,夺取兖豫青徐四州,就有可能形成绝对优势。即使如此,如果有人控制了荆州,左拥益凉,右拥交扬,胜负依然在两可之间。骑兵虽利,过不了大江。凉州的骑兵不仅足以抗衡幽并精骑,而且可以袭扰冀州北部,让冀州陷入南北两线作战,首尾难顾。”
说到这里,郭嘉露出会心微笑。“将军据南阳,是偶然命中,还是有意为之?”
孙策也笑了,越看郭嘉越开心。
英雄所见略同。郭嘉虽然是分析袁绍的劣势,但他的眼光在全局,其实已经包含了鲁肃的榻上对和诸葛亮的隆中对。诸葛亮的隆中对就是据荆益两州,以南阳为桥头堡,与中原政权对抗。他没有讲扬州,不是他不想,而是当时已经被孙家占了,他想也没用。鲁肃的榻上对主要内容正是联合荆州,划江而治。他不是不想干掉曹操,一统天下,而是当时曹操已经击败了袁绍,控制了中原,孙家实力不够,抢不着。
两者优势一结合,正与郭嘉所说的形势相符。
历史上,曹操正是以冀州为大本营,兼领兖豫青徐四州。吴蜀最后失败是因为互相猜忌,不能形成合力,反而产生了不必要的内耗。如果这两家合而为一,胜负难料。在诸葛亮掌权的时候,注意与东吴联盟,就一直对魏保持进攻态势。
“这么说,要压制袁绍,必争中原?”
“的确如此。”郭嘉笑道:“所以,将军的志向是什么,是做一方霸主,还是改朝换代?如果满足于一方霸主,那就不要在豫州纠缠,尽快控制荆州全境,以观形势,伺机收取扬、益。如果想成就王业,就必须将战线前推到大河南北,将袁绍压制在冀州。”
话说到这个份上,孙策也不隐瞒了。信任是相互的,如果他对郭嘉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