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到一边儿,看着碧青道:“大郎媳妇儿,叔知道你是个有成算的,既然来了,想必是有事要跟我商量,咱庄稼人没那么多弯弯绕,有什么事儿说就是了。”
碧青笑了,就知道这王富贵是个聪明人,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省心,碧青如今万分庆幸自己接连遇上了俩聪明人,小五的聪明劲儿,外头的事交给他一准儿干的稳稳妥妥,王富贵看似稳重实诚却大智若愚,是个靠得住的人。
而且还是里长,里长的官不大,可碧青相当清楚,自己家里孤儿寡母的,如果没有王富贵这个大靠山,手里攥着的宝贝也得让人夺了去,王青山两口子就是例子,无论什么年月都短不了弱肉强食,一个利字当前,老实的庄稼人,也会变得狡猾无赖。想在王家村站住脚,就得拉着王富贵一起干,任何时候只有利益共同体才是最牢靠的。
更何况,番薯是自己无意间发现的,或许在这一两年里奇货可居的能赚一笔,却不可能长久,种番薯没什么技术含量,种地方面,村里随便一个人都比自己内行,可以想见,一两年之内番薯就会遍地都是,到时候就算不得好东西了,所以,碧青未来的筹划还是落在了那片水坑上。
而无论她想干什么,拉上王富贵绝对没错,想到此,开口:“富贵叔想种番薯吗?”
王富贵道:“大郎媳妇儿咱庄稼人靠的就是收成,你这番薯的收成,哪个种地的能不动心,虽说有私心,我也不是全为了自己,你是刚嫁过来的,不知道咱们村里的底细,这两年日子好过,是老天开眼,赶上了好年景,这样的好年景可不是年年都有,赶上大旱,雨水跟不上,地里的粮食收不上来,一样吃不饭,若是有了番薯,家家户户都有余粮,就算再闹灾,也不至于饿死人了。”
碧青不禁有些惭愧,倒是自己狭隘了,总想着发财,远没有王富贵大气,不过,这也不能怪自己,在沈家村实在饿怕了,那种绝境,碧青这辈子都不想陷入第二次,所以,未雨绸缪也是为了自保。
正想着,怎么张嘴说水坑的事儿,王富贵却忽然站了起来,颇严肃的道:“干系到收成,就不是小事,大郎媳妇儿,你家收的番薯还有吧,给我几块,明儿一早我就去县衙。”
碧青愕然看着他:“富贵叔去县衙做什么……”
☆、
种个红薯而已,碧青做梦也没想到会惊动官府。到这会儿,碧青才搞清楚,自己所在的王家村是属于冀州府间河县治下,亏自己上回跟王青山两口子争执的时候,还口口声声说去敲什么鸣冤鼓,若不是王富贵说了这些,恐怕自己连县衙的大门都找不着。
王富贵是个觉悟贼高的村长,弄清楚番薯种植简单,产量奇高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县衙禀告了管这事儿的人。
然后,在碧青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的时候,已经层层上报给了知县大人,再然后,王家的小院里就迎来了两个人。
碧青是给王小三从地里叫回来的,小三来找她的时候,碧青一家三口正在翻地,上个月碧青给王青山的婆娘送了两张花样子,那婆娘才一万个不乐意的把地还了回来。
地是还了,却连地里的肥土都掘走了一层,气的婆婆要去找王青山家理论,被碧青拦下了,那两口子既然连这样没品的事儿都做得出来,找去也没用,一惯就是不吃亏的主儿,这两年施肥养地,哪会给王家留下一丝便宜。
碧青早就知道那两口子不地道,防着这一招儿呢,一早在坑边儿挖了个老大蓄肥池,现代时,在老家看亲戚家这么干的,老家蓄的是河泥,自己把坑里的泥弄出来,估摸也差不多。
平常的鸡粪鸭屎都收起来倒在里头,沤了好几个月,应该能用了,搀着土平在地里,下个月挑了麦种撒下去,就算播种了。
碧青从没干过农活,但是看别人干过,本来还觉得不难,自己一上手才知道,真是重体力活儿,三人没歇气儿的干好几天才平出一亩地,把碧青累得险些撂挑子,可看看何氏跟二郎,何氏比自己年纪大,二郎还是个孩子,都没叫一声苦,自己也只能接着干了。
终于把一亩地平完了,刚坐在地头的树荫里喝口水,王小三就来了,说家里有客,他爹叫他来找自己回去。
碧青看了何氏一眼,琢磨是不是家里的亲戚,何氏刚要问,王小三就跑过来小声说:“是衙门里的人,来瞧番薯的。”三人只能跟着王小三家来了。
老远就看见篱笆门前站着的人,王富贵在后头立着,瞧着有些战战兢兢的,前头一老一少,老的看着有五十多了,微微躬身站在年轻的后头,年轻的背对着自己,看不清脸,可从挺拔的身姿来看,应该不是猥琐之人,这份从容的气韵,就不是那些县衙里小吏能有的,却又没穿官服,一时间,碧青倒猜不准这两人的身份。
大概怕怠慢了贵客,一看见碧青,王富贵就忙道:“来了来了,她就是大郎媳妇儿,就是她种的番薯。”
一句话那个背对自己的年轻人转过头来,碧青不禁愣了愣,脑子里不由闪过四个字,儒雅清贵,这男子是自己穿过来至今,见过最体面俊美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