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大学的一间教室里,桌子外,江漫站在她前方。
太阳从老旧的窗口照进来,地上有一片一片的光,空间却幽暗。这里只有一张桌子、一个椅子、他和她。
她握着笔,听江漫轻声问:作业做完了吗?
做完了。
江漫:那怎么不走?
她把头低得很低:你来干吗?
江漫:这我上课的教室,你来干什么?
她只是沉默,再沉默,就是不抬头,笔把纸划得沙沙响,寂静中刺耳。
江漫盯着她的发旋说:没事那我走了。
笔,停下,她开口:你不是现在应该在家里练古筝吗?你那么重视它,那你来这干吗?
对,你提醒我了,我现在该去练古筝,而不是来这。我走了。
江漫转身,走出一步,又转过身,走回一步。
他俯视着她:这样吧,我就问你,你想让我走,还是让我待在这?
她就是不看他:你呢,你想走,还是待在这?
你赶我多少次了,我待在这干吗?
她终于抬头看他了,只是那双眼睛迷茫,有点儿无措。
她说: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他看上去很愤怒,但他的愤怒很克制,给个痛快行不行?你不知道你还来这?你心里明明知道,你就是怕说出口,怕说了就吃亏是不是?
她突然注意到他身上穿的是一身新郎装,黑色西装衬得他更冷峻了。
你结婚了?她问。
结了。
她连忙收拾笔和作业,用蛮力塞的方式放进书包,平静地说:行,我先走了。
他一下很阴沉地笑,把她还没塞进的一个本子捏得特别皱,然后扔在她脚下。他点了一根烟,吸得很急:你不是也有男朋友?就只允许我守寡,然后巴巴看你跟别人过得多好是吧?
她蹲下身,想把本子抹平,本子被她很重的手劲儿却擦破了封面。
她一下呆在那,看着那张残页。
江漫突然把她拉起,她顺着这力量抬头,与他面对面,眼对眼。太近了,他的低音磁性:我要是骗你的,没结,你想做什么?
不知道。她说。
又是不知道?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以前你多倔,明知道我会推开你一次二次,你还要来追我。现在怎么犹豫成这样?
慢慢地,她眼圈红了:江漫,因为你没追过人,特别是你这种人。
他的脸向她靠近着,指腹温柔地磨着她的脸颊。
江漫:跟你男朋友亲过了?
路柔:嗯。
江漫:抱了?
路柔:嗯。
江漫:摸了?
路柔:算吧。
江漫:什么叫算吧。
他慢条斯理地解开领带,褪下西装外套,用两根手指捏起她的下颌。她抓住他的手腕。
是你招我的。江漫说,是你。
他伏下脸,嘴唇连接。
那片雾很大,什么都看不清。那些暧昧的肢体、朦胧的气息,交织、摇晃、眩晕。接着,教室坍塌。
路柔从梦中惊醒,她飞快奔去洗手间洗脸。
镜中的自己,潮红洗成了苍白。
这不算什么。她默声地说。以前她还做过自己是武则天,太子赶着给她送男宠的梦。在梦里,想象力最疯狂,荒谬、魔幻的关系随时可以被毫无逻辑地建造。她想,只是梦里这个男人刚好是他的样子而已。
惊醒的人难以入睡了,她躺在床上发呆了很久,后来在手机上匿名发了个帖子:
我和他分手,因为累了,没感觉了。但分手后,哪怕已经两年多了,还是会梦见他,为什么?
过了十多分钟,有人回复了。
一楼:见了他假惺惺,别了他常挂心。
二楼:不是爱情,只是因为你习惯了他。习惯成自然,自然忘不掉。
叁楼:你只是怀念当初去爱那个人的那种感觉。是感觉,不是人。
四楼:可能你是单身久了,寂寞了,才会想起以前两个人的时候。去找个新的人吧。
五楼:可能你心里深处还是想着他的。
后面的没看了,路柔抬起左手,那道疤像个小月牙,已经浅了很多。
她拉开窗帘,车灯闪过。
路柔决定明天把刀疤洗了,除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