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了还呲牙,又是常见的田园小土猫品种,看起来就不值钱。
这么个不值钱的小狸花猫,恩师当成宝贝般养了很多年,一直养成老狸花猫。谢薄声去吃饭时,在恩师家中见过几次,上了年纪的猫也有很多病,不爱动弹,就趴在恩师的椅子上,像个垂暮的老人。
也是这只老狸花猫,某天,忽然不声不响地失踪了。恩师急到团团转,连带着学生也自发地帮忙寻找,最终在储物间一个不起眼的黑暗纸箱里找到老狸花的尸体,它安静蜷缩,已经冷了。
“猫也有灵性的,上了年纪的猫,知道自己快死了,不想被主人看到,都要偷偷找地方藏好,”恩师说,“其实……猫也有感情,临死前,都想见见主人。”
可是它没有,它知道主人会难过,所以要悄悄避开,安静地躲起来等待死亡。
从那之后,恩师再未养过猫。
谢薄声低头,动筷,夹起一块炖得酥烂的乌鸡肉,这道菜做得很好,肉都从骨头上掉下来了,咸鲜味儿。
他想起来,他答应过小桑葚,要给她吃乌鸡肉。
那时候。
“黑色的鸡哇,”金色卷发少女惊讶地叹息,亲亲热热地凑过来,想要亲亲谢薄声,都蹦过来,又意识到不对劲,有些失落地往后退几步,轻轻、轻轻雀跃地用脚尖蹭了蹭谢薄声的裤子,“好吃吗?”
“好吃,”谢薄声笑着将她拉过来,按在椅子上,仔仔细细用梳子为她梳理刚吹干的头发,梳好了,一手握紧金发,将梳子放在桌子上,捡起发圈,给她将头发束起来,“过完年就给你买一只煲着吃。”
“真的吗真的吗?不要骗我喔。”
“不骗你。”
喵喵喵喵喵
猫猫乌鸡
重新变回猫猫,有一些事情,小桑葚还不是特别习惯。
比如,猫猫的舌头尝不出太多的味道,猫的胃也不能消化那么多种类的食物。不能和谢薄声聊天,开口只有喵喵;也不能和谢薄声的父母聊天、一起看电视……
小桑葚在谢薄声的床上舒舒服服地睡了半小时,终于听到门的声响。她敏锐地从床上蹲起,优雅地看着门口。
谢薄声站在门侧,他背后传来方珍玉和谢文朗的声音,这个时间段,三个人做完家务,都需要休息了。他们在聊一个电影,聊明天的安排——他们打算去拜访一些亲戚,仍旧只有谢薄声和小桑葚在家。
这是一个好消息。
谢薄声关上门。
方珍玉和谢文朗一直尊重他的隐私,没有探头看,也没有一定要“探望”小桑葚。谢薄声将卧室门关紧,上锁,看着床上的小桑葚。
小桑葚长长伸了个懒腰,大尾巴蓬蓬松松地翘起来:“喵呜~”
猫的世界很单纯。
做人做猫都一样,她还是快乐地跳下床,绕着谢薄声,用猫猫头拼命地蹭他,猫尾巴亲亲密密地绕着他的腿绕了两圈,这是猫猫们表达友好的方式,小桑葚不遗余力地展示着自己对他的欢迎——毕竟语言不通,也就只剩下行动。
谢薄声在原地站了许久,终于俯身,摸了摸小桑葚的脑袋。小桑葚侧过脸,舔了舔他的手掌,猫咪粉色的舌头上有着倒刺,轻轻地刮着他的掌心,被人类形态的小桑葚舔,和猫咪形态的小桑葚舔,完全是两种不同体验。
前者令谢薄声有些不安,但后者……
现在有些不甘。
谢薄声将这些情绪归结于自己长久的教学心血,重新归于虚无。
他那么多耐心,帮助她开口讲话,教她穿衣吃饭,教她识字读书,教她做题……谢薄声对小桑葚寄予厚望,他甚至想到她身着学士服毕业时候的笑容,想象着她成功拿到博士学位时,自己对她的寄言。
但她还是变成一只猫猫。
一只无法吃美味乌鸡汤的猫猫。
应该是这样,也只能是这样。
这些定是他怅然的起因,厚望破裂,希望蒙尘,愿望落空。
谢薄声只低声问:“想去卫生间吗?”
家中没有猫砂盆,不过倒有少量的猫砂……猫粮带的也不够多,只有几个罐头,都是小桑葚爱吃的。以防万一,那时谢薄声忧心小桑葚吃不惯家中食物——毕竟母亲做菜时候,还是喜欢多放一些糖进去。
小桑葚摇摇头,她只跟着谢薄声,谢薄声坐在床上,小猫也敏捷地跳上去,精准无误地贴贴。
谢薄声思维有些混乱,当务之急还是将小桑葚藏好。
……或许这本该是好事,不用担心她的身份问题,不用担心她生病后去医院治疗问题,不用费尽心机为她弄合法身份、送她去读书上学,更不用日日辅导,劳心劳力。
然而仍旧无法说服自己。
思考关头,朋友重新又打来电话,还是谈及谢薄声上次所说的身份证明一事,已经差不多了,就再过上两周,进山公路上的雪一化,谢薄声就能带着小桑葚过去拍照片,采集信息。
谢薄声连说了几句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