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老刀启动车子,随口问了一句。
“我一直忘记问了,姐姐养的狗是怎么死的?我记得好像她说是被当野狗打死的吗?”
奚凉系上安全带,啪嗒一声。
“不是,她骗你的。”
“其实被吃掉了。”
“她爸爸一半,我们班的班主任一半。”
老刀恍然想起那个漂亮得有些不可思议的马尾辫姐姐站在?巷子墙头石榴花下红着耳朵的样?子。
原来她脸红是因为撒谎了。
而奚凉则是想到?从小就在?乡下十几年?的陈念娣,后者跟她的奶奶相依为命,等奶奶去世,在?痛苦之后,她显得十分彷徨不安,坐在?寸头稻草坎上,时而拍打着蚊子,望着远方奔腾回城的土路,用双手托着腮不安问:“我爸爸妈妈要来接我了,凉凉,你说他们会喜欢我吗?”
“他们会不会嫌弃我的耳朵啊。”
当时她怎么说的?
她其实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对父母没有什么正面想象,又不愿意拿自家的事?来吓陈念娣,心里也曾有妄想:总不会所有爹妈都这样?吧,村里其他小孩的爹妈看着就好很多啊,可让人羡慕了。
于是她说:“姐姐你很漂亮,脾气又好,会有很多人喜欢你的。”
陈念娣眉眼舒展,红着脸说道:“凉凉你也是,你好聪明,好漂亮,以后也会有人对你特别好特别好的,咱们都会很好。”
“等我以后工作挣钱了,把你带出?去,咱们一起住,一起长大,以后还回家结婚生孩子”
她当时想,这个好可怕。
“我不想结婚,生孩子也算了,就我妈她们那样?的日子,好可怕。”她当时是真?心实意这么想的。
陈念娣:“呜,是好可怕,可是奶奶说也有好的,她跟爷爷感?情就很好,我也想有个孩子,我会对她特别好,特别好哪怕她耳朵或者哪里不好,我也会对她特别好。”
她说着又摸到?了自己的耳朵,但这次,奚凉替她捂住了。
“有什么要紧,依旧能听见,又不碍事?,你看看你,你可是咱们村的村花。”
“去你的!”
两人嬉闹起来,忽然稻草堆里拱出?一个轮廓来,接着一只?花白的小狗窜了出?来,汪汪叫着,窜到?她们两人之间?,在?稻草垛里玩耍着。
次日,那个大腹便便的陈叔叔回到?了村子,却?被班主任请了过去,也不知说了什么,喝高?兴了,下酒菜却?没了,后来就把那只?小白狗用食物骗进了一个很大的狗笼子里。
狗子很小,却?用上了那么大的狗笼子,那狗笼子也不知道从哪挖出?来的,看起来锈迹斑斑,却?特别结实,都能装下一个成年?人。
狗子在?里面用力叫喊着,却?挨了一铁棍
最后被吃掉了。
陈念娣是哭红着眼被拽走的,连告别都没有,也没多住几天。
那位陈叔好像就是专门来吃狗拽人的,像是拽一头牲口。
她得知的时候,从山沟里的猪草堆里跑出?来,跑了很久,最后还是只?看到?空荡荡的破房子跟满是灰尘的土路。
那时,她尚且不知道原来真?的会有父母会嫌弃女儿的一只?耳朵是聋的,因为把人抛下十几年?。
而且一直都在?嫌弃。
然后,一个父亲把一个女儿卖了,卖进了会所。
会所的主人是周然。
而那只?狗笼子在?陈家人彻底离开这个偏远贫瘠小山村之后,被她爸扒拉去了自己家。
也许是想卖废铁吧,可那样?的小地方,谁家收废铁的会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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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停在?巷子里,奚凉自己走进僻静的小道,老刀陪着走了一会,等人上了楼,他转身,拿出?烟盒,点?了一支烟,慢吞吞走在?巷子里,黑暗中?,路灯让他吞吐的烟圈在?夜色里若明若暗。
过了一会,他走进光明,走进最灿烂的小摊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