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妍望他,眼神微躲闪。
吕归上前,站在她马侧,仰头看她:“我们不是朋友么?”
他轻轻地去拉她的手,觉她手颤了一下。吕归站在马下,握着她的手仰望她。许久,奚妍垂下眼,抽了抽鼻子。她声音哑哑的,似笑了一下,却更像是哽咽:“吕归,我不是被嫁给公子翕。”
“我是被献给周天子。”
握她手的力道紧了。
她对吕归露出一个似哭似笑的表情:“所以我逃婚了。”
“我父王母后一定会派兵追我的。你不要跟我在一起,不要被我连累到。”
——
第二日清晨,吴王是在双姬的宫中醒来。双姬年少温柔,就是美貌不足,让吴王多有遗憾,不断想到自己那夜在晔湖边碰上的仙娥一般的女郎。吴王将自己的烦恼告诉双姬,双姬听了一晚,也分外好奇宫中哪来的美人居然没被吴王收入后宫?
双姬一下子想到了玉纤阿,想到了姜女。
这两位都是容貌出色的……只是一个在九公主宫中服侍,一个在公子翕身边服侍。
服侍吴王穿衣的时候,吴王又念叨起他的美人,并怪罪王后不为他找人,双姬便好奇地问:“大王这样一说,臣妾也想看看是何等美人,让大王这样失魂落魄?”
吴王烦吴王后那种不识趣的人,就爱双姬这样讨好自己的。吴王便笑道:“那你且等等,寡人让画工为仙娥作画,画工今日就会将画送来。寡人留在你宫中,让你看眼那画作便是了。”
双姬大喜过望。
果然,吴王陪双姬用早膳的时候,宫外黄门报,说画工带画求见。吴王有心向双姬炫耀自己那肖想的美人何等风采,就急急让画工来见。吴王将美人夸得天上有地上无,双姬舀着粥吃吃笑,心中却也几多嫉妒,并且带着几分不信。她不信世上还有如玉纤阿那样的美人,在吴宫没被吴王发现。
四位内侍一同助那画工铺陈开画卷,一幅美人采莲图便展现在诸人面前。
根据吴王的描述,画工不断修正自己的画,今日带来的是最新一版。而画一展开,湖水边芳草浩浩,一佳人提着裙子慌乱而逃。她回头向画外望来,目光盈盈似秋波,发尾被风吹起扬于袖间。画中美人分外惊惶,但无损她那一身冰肌玉骨,花容月貌……
“哐当——”双姬手中的勺子掉地了。
吴王不悦看来。
双姬喃声:“这不是玉女么?”
吴王一愣,捕捉到了关键字词。他抓住双姬的手腕,目光凝起。双姬手腕被捉得痛,连忙说了自己知道的:“大王,玉女是与我一道入吴宫的美人,本名叫玉纤阿。因入宫那日她得罪了世子,被世子指派去了宫中最苦的织室,才无缘面见大王。但玉女是我们一行人中最为美的……”
吴王一震,喃声:“玉纤阿……玉纤阿……纤阿掌月……啊,那日花朝节的美人……原来就是她么?”
吴王大喜过望,因花朝节时他便听说了这个名字,只是被吴世子和公子翕打断了。没想到过了两月,他见到了那位美人……这岂不是上天送来的缘分?
吴王呼吸急促:“此女现今还在织室?世子惯是暴殄天物!”
双姬道:“不,玉女如今在九公主宫中服侍……”
她话还没说完,吴王早膳也不用了,快步离开。双姬愕然坐在宫殿中,听吴王高声在外吩咐让公主前来回话,但紧接着吴王就改变主意,说自己亲自去一趟公主宫中。忙忙碌碌的,吴王就这样走了。双姬失魂一般地坐在宫殿中,看着被吴王丢下的画作。
画中烟雾寥寥,逃跑美人目中生怅。
双姬看着看着,便也与那画中美人一道低怅。她心情复杂,轻叹:“玉女,日后,便是我又要高攀你了吧……”
听闻许多年前,吴王独宠一位美人,那美人几乎顶了王后的位。若非香消玉殒得早,现今吴王后是谁也说不定。而现在,宫中再次出现了这样一位美人……双姬静坐着,有些担忧起未来的路。
——
范翕今日依然不宜出门。
他坐在窗下看宗卷,远远隔着一道帘子,曾先生等人向他汇报事务。先前范翕在宫外为玉纤阿办宴时遇到的那家家主张铭,经过许多周折,终于得到了公子翕的首肯,成为了公子翕的门客。张铭今日第一次跟随曾先生来向公子翕汇报事务,张铭紧张中,便只听不语。
但张铭时而奇怪地看一眼己方与公子之间隔着的竹帘,他实在不解大家同是男子,说话何以隔着一道帘子。曾先生说公子翕和善,体恤下士,体恤下士的人岂会摆架子弄一张竹帘出来?
张铭兀自乱想着,看院中来了一仆从。他认得这位俊俏的小郎君,好似叫泉安,人分外机灵,基本公子翕的对外事务,都是泉安一手负责。泉安如今走进来,掀开帘子进了内舍。外面汇报的说话声便低了下去,泉安对范翕低声:“玉女那行宫女一夜未回宫。我打听了一下,她们也好几日未见过九公主了。”
范翕正写字